可驚的是,範閒竟然趕忙去幫忙,一點兒磕巴都不敢打。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人能讓範閒覺得恐懼,那麼肯定是陳萍萍和皇帝陛下,範閒不止一次想象這兩個人站在自己的對立面對付自己的樣子,他知道那肯定是有史以來最為恐懼的一場戰役,他沒想過如何抵擋,但是他想過自己會很慘。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讓範閒都感覺到害怕的人,那和覺得恐懼是有大不相同的,因為感到害怕和感到厭惡,感到噁心,感到難受和無從下手,無法對付是基本上一個意思。海棠朵朵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明竹香其實也是這樣的一個人,她們都可以要挾範閒。但是即便如此,她們都不會害了範閒,所以一個不會害你卻要一直欺負你的人,關鍵是還一直有辦法欺負你的人,才是讓你感覺到害怕的人。
而尊敬到害怕的,恐怕也只有一個人,就是尊敬的父親,他的老哥哥。
這個身份就很有搞頭了,想來範閒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的時候,還沒有這般驚訝,而這一次算是第二次,第二次,範閒就已經不敢惹對面這個老頭了,若光是說這個人是自己父親範建的老哥哥,那自己敬而遠之還則罷了,可是這個人的身份,非常的繁雜,總而言之就一句話,範閒即便是朝中第一權臣,監察院第一人,監察天下的大院長,他也得慫這個人,因為陳萍萍也慫這個人。
靖南王,靖王殿下。
範閒不怕他打,就怕他叨叨,這個人叨叨起來,可是彌補了範閒從小沒有孃親的痛苦,直接給範閒能叨叨到瘋的那種,而且範閒也不能和他翻臉,首先,這個自己老爹的故交,他對範閒是好的,相當好的,聽說當日自己大婚,靖王殿下未能親自將滿意的禮物送給範閒,後來想讓自己的女兒嘉寧公主直接嫁給範閒當老二,也算是一個賀禮,後來還是皇帝陛下和範建雙雙阻攔這件事情才就此作罷。
後來,範閒每每想起這個靖王殿下,評語就連個字。
夠義。
範閒抓著魚竿猛地向後一拉,腰腹的力氣向前一頂,手中長線卡緊,範閒並不是一個釣魚的行家,但是他是一個九品的強者,說白了他就是直接抓那條魚也能抓到手裡,但是這就給用魚竿釣魚的老王爺打了面子,範閒不是這樣的人,索性拉扯之下,將下方的那條大黑魚完完整整的吊了上來。
言若海去撐魚簍,範閒將魚竿吊的高高的,魁梧的靖南王則是直接將那黑魚一把抓住,扔到了言若海的魚簍裡面,三人忙了個熱火朝天,這才氣喘吁吁的告一段落,手中的大魚算是捉拿歸案了,靖南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笑道,“媽了個蛋的,也就是若海你年紀大了,不然想當年老子和你也是抓這般大魚,一抓一個準。”
“是啊。”言若海一臉的尷尬,心想:明顯是你沒勁兒了,以前都是你一個人抓魚,老子撐樓子,如今你抓不動魚了,我簍子撐得可是沒問題,不過你是靖南王,你說啥就是啥唄。轉頭面色平靜的對範閒說道,“範大人怎麼來了。”
還是那副欠揍的表情,言若海就是這樣,不過這個冷麵善心的老頭範閒是知道的,也懶得和他較真,當即說道,“溜達。”
靖南王會在言府出現,範閒並不驚訝,他看著靖南王,略帶疑惑的說道,“靖南王府不是前些日子才批了款項去翻新過嗎?怎麼王爺?自己把自己的魚塘拆了來蹭人家言大人家的魚啊?”
“臭小子!”靖南王人膀大腰圓的,一把摟住範閒,男人的汗氣襲來的時候,範閒感受到了一股雪山飛狐的味道,不過這對於靖南王來說,小菜一碟,畢竟冬天到來的時候,人們多多少少都有這個味道,沒有這個味道的人才是奇怪的,比如言冰雲。範閒被摟住,他也無奈的笑了笑,他可不敢推開這個皇帝的兄弟,這人不喜歡告狀,但是喜歡先斬後奏。
曾經有一個大官的少爺惹了靖南王,生怕靖南王去告狀,那高官愣是在太和殿前面等了三天三夜,第四天一大早的時候,大官攔住了靖南王,和靖南王說情,並且解釋自己孩子不懂事兒,這件事兒就當沒發生,二人一筆帶過就好了,誰也不能去皇帝面前說,靖南王當場答應,然後大官這才心滿意足的回了家,等到回了家這才發現,自己的兒子已經被靖南王打成了傻子,結果後來靖南王拿對方的承諾威脅,大官也沒有上報陛下。
當然,那時候的靖南王還不是靖南王,只是一個小小的皇子而已。
靖南王是皇帝的弟弟,也是順位下來的五皇子,也正是當年葉輕眉手下為數不多的活人。當年葉輕眉將皇室的皇子殺乾淨的時候,也就只有這個靖南王五皇子和當時剛剛被加封為王爺的四皇子兩個人活下來了,道理很簡單,葉輕眉要四皇子登基,前面三個死了,就輪到他了,也就是靖南王運氣好,運氣不好比皇帝大上個幾天,現在的靖南王也不是靖南王了。
是先王了。
“好好說,你怎麼跑這兒來了?”靖南王問道。
“隨處逛逛,誰知道老爺子你在這啊。”範閒有些略帶無奈的說道,“怎麼,你別跟我說,你是專門在這兒等我的。”
“那可不是。”靖南王哈哈大笑,“老子等你幹什麼,有事兒直接把你小子拽到我府上不就行了?怎麼,難不成老子叫你,你還有不去的道理?”
“以前沒有,以後沒有,但是現在有。”範閒說道,“您可別忘了,皇室可都是揹著喪呢,雖然您的爹爹輩兒的人,不必理會這些閒言碎語,但是我們的靖王世子殿下,可是現在苦悶的很吧?”
範閒是個聰明人,顯然言冰雲把範閒要來言府的這個事情告訴了言若海,而這一次見到靖王殿下,恐怕不是言冰雲安排的,就是言若海安排的。
範閒笑了笑,“殿下,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