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當然也明白,這一次皇帝陛下讓他和範閒一同下江南,明面上的寓意是讓他到處走走歷練一番。
而暗地裡面的意思,是要和範閒學習,再加上之前範閒對自己的那般行徑,三皇子早就打消了對這個面前人的防備,便輕聲道,“老師請指教。”
“不妨先說說。”範閒到是沒有先開始的大膽闊論,而是專心地問道,畢竟他眼裡看到的東西,才是最為真實的。範閒最後還補充了一句,“放心說便可,沒有人會記錄的。”
他說完這句話,本來奮筆疾書的鄧子越立刻停下了筆,將收入了懷中,筆則是擦乾淨放在了袖子裡面。一本正經的看向了地板。
三皇子思索了片刻,“這江南水寨的海賊未免也太過猖狂了,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如今看來,江南地區的富庶並非在與百姓,而是在於這些海賊手裡,甚至還是在於上一層面的官商手中,父親曾說過,百姓不富乃多災多難,而江南雖然沒有多災多難,在我看來,只是還沒發生而已。”
“繼續說。”範閒拿了一片江南地帶的話梅放在了口中咀嚼了起來,饒有興趣地繼續看著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點了點頭,“看那之前都尉的樣子,雖然在御龍劍出現之後仍然對皇室有敬意,可是並沒有對真正的權勢有敬畏之心,看來江南水師這些年風光無限的情況之下,自詡山高皇帝遠,可能以為自己已經在江南一家獨大,卻忘了還有皇室。”
“那該如何解決呢?”範閒問道。
“要我說,解決的辦法有兩種,第一種則是直接將江南水寨一網打盡,該殺的全殺了,殺雞儆猴,將那些有門路有威望且地方上全部知道的人,拉至城頭上直接問斬,頭顱高掛十幾日,全城警醒,之後人口相傳,不出幾日百姓皆知,我看誰還敢胡作非為。”
說到這裡三皇子提了口氣,坐的直了些,似乎是那想要聽到老師表揚的學生做派,但是氣宇之間又多了些皇室該有的尊貴。
範閒看了看這個年紀不大的孩子,談吐之中、舉手投足之間,有了那當今皇帝陛下的幾分神色,心中雖然高興萬分,可是仍然秉承著老師的模樣說道,“你可知道在你出生之前,這江南地區的剿匪就已經不止一次,單說這兩江提督到此任職的前三年,也是如你所說,大開殺戒,搞得人心大亂不說,財政更是變得一塌糊塗,甚至連內庫的貨物都被滯留在了江上。”
“那……”三皇子不解。
“百姓之中,說的簡單一點,三戶人之中,要麼就有一戶在做海匪,要麼就有一戶在做水軍,江南的招兵買馬事宜從來沒有停滯過,所以你要剿匪先要清楚,這並不是山匪或者是一般的盜匪,江南水寨人數眾多,少說也有萬人,這一萬人就是一萬戶人家,就是最少三萬百姓,只要風聲一傳來,百姓護的先是家,才是國。”
範閒嘆息道,“這是人之常情,無法動彈,再加上如今江南水寨可直接將整個江南境內的其他匪患全部滅絕,甚至不用官府出馬,就解決的乾乾淨淨,而對於商用,走商的人只能看到他們的搶劫,可是你也要知道,這些銀兩全部是流通的。”
“流通的?”三皇子一怔,顯然這是一個知識盲區。
關於貨幣的流通,這要是範閒開始給三皇子講,就不知道要講到什麼時候了,畢竟一戰二戰這種東西,三皇子肯定是不知道的。
索性範閒直接舉了個例子,“例如我是一個海匪,我搶了商戶的人家,比如搶了十兩銀子,這十兩銀子,我作為一個海匪應該做什麼呢?”範閒指著一旁的鄧子越問道。
鄧子越立刻砸手,“當然是找個錢莊存起來!”
範閒一皺眉,“滾滾滾。”
一腳把鄧子越踢出去之後,沒好氣的愣了一眼馬車門口,這才問道一旁的王啟年,“我該做什麼?”
王啟年主動走了出去。
曲涵說道,“找個妓院,或者是酒莊咯。”
“看看!這就是為什麼她可以在我身邊的原因。”範閒說道。
三皇子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範閒這才說道,“錢莊會繼續拿著錢做其他的事情,其實說白了,就如同我在商船上的做法,我如若不從這裡走,那我賺不到錢,但是我從這裡走,我就可以賺到一些,雖然平白無故給了旁人,但是當做買了平安,自己能夠接受,這就是謀生的法則之一,畢竟被搶了這一次,後面就不會有任何的危害。”
“如果讓拿出一大筆錢,專門用來讓水軍打匪,這是一個非常巨大的花銷,在這個官官相護的時節,想要做成這樣的事情,起碼要幾個提著腦袋的一品大員,拿著命在這裡幹一段時間,才能有效果,所以這樣的行為,要投入的東西太大的。”範閒解釋道。
“可是……”三皇子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