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絕對不會允許範閒殺兩個他最親的親人,而且是皇室。
所以這一道題的答案,不是將二皇子殺了,範閒這幾日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直到見到了此時的二皇子之後,他才明白了慶國的皇帝陛下給他出的這道題解法到底是什麼,二皇子不能死在人的手上,必須死在制度的手上。
這也就是為什麼皇帝陛下設下這麼大一個局,為的就是讓範閒以一個低姿態甚至是囚犯的身份進入西胡,而他的皇子,罪不死欽差,禍不遺京外,要死也得死在京都城裡面,要問罪,也得他皇帝陛下去問罪,你範閒還不夠資格。
這也是範閒唯一不懂的地方,若真的是不讓自己動二皇子,那麼他為什麼要將那金盔金甲給了自己?不過要想清楚這些事情,看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範閒差不多知道了前面的事情之後,便直接來到了楓樹林之中,他想要解決面前的這些事情。
“我可以帶你出去,但是我也可以讓你永遠的留下來。”範閒看著二皇子,輕飄飄地說道,“我可以做一個聽皇帝話的臣子,當然也可以愚昧無知一次。”
二皇子知道,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他看著範閒,目光竄動,再次歪頭看向了上杉虎。
“別想了。”範閒再次地下了頭開始吃碗裡面的東西,“你勾結上杉虎這件事情,是北齊小皇帝早就知道的事情了,所以你再隱瞞什麼也都沒有用了,這也是你一手送大將軍上路的原因之一。”
此話一出,二皇子和上杉虎同時震驚得看著範閒,二人的表情,也隨之凝固了起來。
“若是沒有你和上杉虎這一次交易,或許皇帝會給他一個閒置,甚至是告老還鄉的機會,但是這一次不會了。”範閒說道,“當北齊的小皇帝決定讓太后去死的那一刻,上杉虎已經成為了最好的陪葬品,也成為了北齊和慶國,對於這場隆重喪事最大的慰藉。無論真相是什麼,從此以後的上杉虎,都會揹負著滔天的罪名,遺臭萬年。”
上杉虎徹徹底底地傻了,他死死得盯著範閒,又詭異的看了一眼二皇子,“你們……勾結起來害我!”
範閒在他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徹底觸動了。
何為忠肝義膽?就是皇帝已經將屎盆子扣在你頭上的時候,你還在想著是旁人的陷害,這樣的人從來沒有懷疑過君王,也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背後的國家,即便他已經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
二皇子沒有說話,他低著頭,而範閒則是坐在一旁,搖了搖頭,嘆息道,“最不能看不起的,就是一個國家的資訊機構,大將軍犯了糊塗,大糊塗。”
“你認為北齊上京城,沒有了沈重,錦衣衛就沒了嗎?”範閒問道。
上杉虎聽了這句話,似乎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認真的看著範閒,髒兮兮的臉上出現了一抹英氣,他問道,“你是說同知?”
“我說的是誰,你自然會知道,但是告訴你真相的人,不是我。”範閒說道,“你終究不是一個小人物,我作為旁國的人,只要盡好對待自己皇子殿下的職責便好了,你是大將軍,你的結果應該由北齊的人來決定,而不是我。”
上杉虎看著範閒,沒有說話。
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害死自己兄弟的人,這個害死自己義父的人,終究還是親手將自己送到了人生最後的一步,可是真真正正走到這一步的時候,他似乎已經無怨無悔了,他看著範閒,忽然問道,“我錯在哪裡?”
範閒沒有回答他,而是平靜地對上杉虎說道,“東行一百步,你會有答案的。”
上杉虎一怔,這才向東邊看去,此時能夠看到,一行銀色的魚尾服出現在了角落之中,這是北齊錦衣衛的衣服,是北齊錦衣衛的人,他忽然笑了笑,嘆息了一聲,“酒能送我一杯嗎?”
“他們答應我,一百步之內,不會抓走大將軍。”範閒說著,將身旁的酒罈拿了起來,“大將軍請便。”
“好!”上杉虎拿起酒罈,豪飲了一大口,這才說道,“範閒,我平生沒有佩服過幾個人,你,算一個!”
“多謝大將軍。”範閒微微一笑,心中的苦澀,難以言表。
“你若是將士,我自當與你廝殺一番,想來若是戰場之上,我定不懼你,你若是皇子,我定殺入了京都城,要在南慶的皇城下,看看你範閒,是否能登基上位!可惜可惜,最後你卻是一個附庸風雅,愛惜錢財之人啊。”上杉虎大笑一聲,徑直而出。
沒有絲毫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