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立刻接過了大碗,範閒這才轉身給他拿筷子,等筷子遞到面前的時候,那頭大的碗裡面所剩無幾,而二皇子的腮幫子鼓成了一個球。圓滾滾的臉龐上面全是油漬,還有一些往外滲出的水滴,這一碗肉夠二皇子吃一陣子的了,所以範閒也沒有打算管他,而是看了看一旁的上杉虎。
上杉虎看著二皇子,又迷惑的看了看面前的範閒。
“你怎麼……大敵當前,還有心思……”上杉虎看著二皇子,可是隨後肚子就開始叫了起來。
“吃飽了再殺了他。”二皇子的嘴裡一大堆的東西,說了一句人聽不懂的話。
就在這個時候,範閒再次拿起了一個碗,一個裝滿食物的碗,放在了面前的鐵鍋上面,顯然這一碗是現在可以吃到的唯一的食物,不僅是熟食,而且還是美味的熟食,二皇子和上杉虎先是對視了一眼,再次同一時間看向了面前的碗。
也就在這個時候,範閒鬆開了手,這碗就要掉入鐵鍋之中。
上杉虎的動作豈是二皇子能比的?當二皇子伸手驚訝著去觸碰那碗的時候,上杉虎已經鉚足了勁,飛躍而出,穿過了鐵鍋的上方,單手將鐵碗抓在手裡的剎那,一個空中的翻滾之後,落在了地上,最後,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我以為你要報仇,不吃了。”二皇子說道。
“嗯啊嗯哦……那個……嗚嗚嗚嗚嚕嚕嚕嚕……烏魯烏魯……”上杉虎狼吞虎嚥的說道。
二皇子看了上杉虎一眼,也沒有說什麼,而此時的範閒,拿出了幾罈子酒,將其中的一罈放到了上杉虎面前,再將另外一罈放到了二皇子的面前,二人見到此酒也不管是什麼陳釀還是百釀,是米酒還是汾酒,直接拿起來就喝,伴隨著嘴裡的肉味,香甜可口。
飢餓到了絕境的人,是不會在意味道是如何的,能有一口飯吃,比什麼都香。
範閒看著面前的兩個人,他儘管已經非常努力了,可是他仍舊不能將二皇子做出的惡和此時的落魄區分開來,他甚至無法諒解面前的人曾經做出來的那些事情,他對著二皇子冷漠地看了許久,可是對方仍然只顧著吃。
這是一個很巧妙的方式,此時的二皇子靠著範閒的一口飯過活,他如若是盯著範閒,範閒不樂意將面前的這口鍋扣了,他和吃旁邊的馬肉沒有任何的區別,所以他為了活著,肯定不能夠招惹範閒。
再加上此時範閒能夠準確的找到二人的位置,並且掏出來這麼大的一個鐵鍋燉著無數的美味,二人肯定都知道了自己落魄於此,全是虧了面前的這個監察院的提司大人,可是想要報仇?自己的人已經死傷殆盡了,此時他們二人就算是一起和範閒搏鬥,勝算幾乎沒有。
能吃飽,誰願意幹危險的事情?當一切都變成了泡影,當溫飽都是問題的時候,再也沒有人會為了大義和仇恨繼續固執下去,因為他們知道,這不是一個平等的交換,誰都是惜命的,寧可去死的人不能說不珍貴,只是他們的命,不是一個重要的籌碼。
範閒也非常的給面子,並沒有難為面前的這兩個人,將他們放在這裡餓死固然是個辦法,但是就這麼死了,不是範閒的風格,總要是拿出來點什麼吧?畢竟範閒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但更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誰不為了自己活呢。
兩人你看一眼我,我吃一口,我再看一眼你,你再吃一口,二人非常有默契的閉口不談任何事情,直到二人都吃飽喝足了之後,這才似乎要開始談一些事兒了。
範閒仍然在夾著菜,細嚼慢嚥的將那罈子酒倒在了一旁的碗裡面,喝了一口,放到了地上,再次夾了一片肉,放到了嘴中。
這三個人出現在同一個地方,可是畫風卻截然不同。
“啊……”上杉虎打了個嗝,長出了一口氣,直接癱軟的躺在了地上,大聲暢快道,“舒服!他奶奶個熊的,好久沒有如此暢快了!”
範閒並沒有接茬,而是繼續自顧自得吃了起來。
四周異常的安靜,風吹拂在二人的臉上,二人髒兮兮的面容,似乎有些有趣。
“北齊發生叛亂了。”最終還是範閒開了口。
上杉虎的神情顯得猙獰了一些,他看著範閒,皺著眉,他不知道問些什麼好,也不知道範閒這沒來由的一句話,為什麼突然說了出來,他只能靜靜的等待範閒繼續說下去。此時的上杉虎,還是有些忌憚範閒的,畢竟自己如今落魄於此,也是拜他所賜。
可是勝敗乃兵家常事,若是每一次戰役的失敗上杉虎都懷著這樣的恨意去解決問題的話,他也不會有如今的成就,他看著範閒,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