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車隊已經停了,他們並沒有走很遠的路,甚至都沒有去往北山峽的附近,而是停在了出滄州城去往沙洲城路上的一個很著名的茶館旁邊,坐著休息了起來,而那帶著斗笠的人並沒有下馬車,只是偶爾將茶碗遞進去給海棠朵朵和範若若飲用,再將空碗拿出來。
王啟年偷偷摸摸地走到了馬車的正面,低聲的對戴著斗笠的人說道,“大人走的時候是怎麼和你交代的?”
“哦,是這樣的……”說著,那人將斗笠撩開,正是史闡立,他將要說話,王啟年立刻炸毛,“放下放下!”
“好咧!”趕緊將斗笠放了下來,將自己的臉擋才繼續說道,“說是在這裡等候,半個時辰若是沒有人來,就裡可以直接去沙洲城裡面了,找到了地方居住之後,再告訴大人。”
“等人?”王啟年看著史闡立。
“對,就說是等人,也沒說是等誰,也沒有說誰來了要做什麼。”史闡立回答道。
王啟年看著史闡立,會意的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麼,正巧就在他一回頭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人影出現在了茶攤的旁邊,王啟年一驚,這不是旁人,正是於瓶兒。
看著王啟年的於瓶兒當即知道了這是範閒的車隊,立刻勾了勾手,示意王啟年過去。王啟年現在當然明白了範閒所言的等人,是在等誰,當即走了過去,和於瓶兒點了點頭,二人都詭異的走入了茶攤旁邊,那從外面看不到裡面的小樹林之中。
“這是什麼?”王啟年接過了對方交到自己手中的東西,這是一個用錦帕包裹起來的東西,王啟年仔仔細細地從外面看了看,也沒有瞧出來是個什麼玩意,他便準備拆開來看。
“不要!”於瓶兒立刻驚叫了一聲,立刻制止了王啟年,她隨即低聲的說道,“這個東西,是交給範大人的,是我父親的手賬,事關重大,王大哥你要是不想禍及自身,還是不要看的好。”
王啟年會意,連這點了三下頭,這才豎起了大拇指對著於瓶兒說道,“多謝姑娘提醒,王某記住了。”
“嗯,這東西我就交給範大人了,望王大哥你若是方便,還是幫小女子說一下情,畢竟這件事情,和小女子全然無關,若是禍及家人,還請通融。”於瓶兒抿著嘴,臉色看起來並不是很好。
王啟年當然明白這些事情,他點了點頭,“姑娘放心,以我和大人的關係,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了。”
“多謝王大哥。”於瓶兒作禮。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王啟年說著回頭走了出去。
於瓶兒站在樹林之中,看著王啟年走了出去之後,她那殷勤的表情緩緩地變了,變成了一個成熟卻又透露出些許的嘲笑,她搖了搖頭,走向了樹林的後方。
……
“那大人的意思是,今天早晨海棠姑娘的車隊會在外面等著於瓶兒咯?”曲涵問道。
二人繼續行走在樹林之中,範閒應道,“是的,她如果去了,並且帶著我要的東西,那就說明,這個姑娘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是我能做的也只有排除她的嫌疑,而不能進一步和她再有過多的接觸,畢竟我們現在要去解決的事情,已經關係到了他的父親,於秦。”
“工部侍郎?”海棠朵朵問道。
範閒應了一聲,“按照我的邏輯推算,工部侍郎於秦應該是在二皇子的壓力之下,幹了這件事情,就是將整個繡玉堂原本的農用地,全部交給了崔氏一族,用以建設繡玉堂。”
“而於秦的角色只是一個可憐人,他在朝中並沒有任何的勢力構成,所以這個人很可能是一個傀儡,一個靶子,一個在這件事情被全盤揭發之後的替罪羊。”範閒說道,“我這麼說,你明白了麼?”
“明白。”曲涵說道。
“但是如果要往深了挖掘的時候,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嗎?”範閒問道。
曲涵搖了搖頭,“往深挖掘,您的意思是,如果要真的將繡玉堂裡面所有的人都挖出來嗎?”
“是的,也就是說到時候事情一旦上升,我舉個例子,例如皇帝下令,徹查繡玉堂的,並且直接查封,這個時候,一個工部侍郎,肯定不會是繡玉堂背後的人,那麼一旦查下去,很可能牽連出來的人,地位會非常的高,甚至高到皇帝身旁,比如說我們當朝的二皇子。”範閒笑道,“如若是證據確鑿,定了這件事情,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呢?你若是於秦,你會做什麼?”
“既然威逼利誘我的人已經倒戈,我當然是拿出各種被針對和被壓迫的說辭,去和監察院甚至是刑部去說這些事情。”曲涵說道。
“那時候,無論是刑部還是監察院,甚至這個罪狀遞交到大理寺、皇帝陛下的面前,誰都不會為難你。”範閒說道,“因為全天下,全朝堂的人都知道,你在朝中沒有勢力,你是一個當了十幾年工部侍郎的人,你兢兢業業無依無靠的在京都城之中,你無權無勢,你能做的只有屈服,所以……”
“所以我會被釋放,我會成為無罪之身。”曲涵長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