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瓶兒顯然被範閒的這般陣勢嚇住了,她愣了愣神兒才對範閒說道,“在……在滄州城西,靠近去往京都城的私道上。”
範閒此時看著面前的於瓶兒,他喘了幾口粗氣,才咬牙切齒的說道,“晚上啟程,繡玉堂!”
說罷,轉身走出了房間。
範閒並沒有察覺到的是,他已然成熟了不少,若是曾經的範閒,此時相比已經在趕去繡玉堂的路上了,但是現在的範閒,選擇的是回到了房間之中,他不能再當一個沒有頭腦橫衝直撞的人了,畢竟他不想失去任何一個人,包括他自己,此時的範閒,選擇了回到房間之中思考這件事情本身。
“哥……”範若若看著範閒。
曲涵和範若若方才在房間裡面,和王啟年一起,聽了整個過程,房間裡面有一個前一天夜晚史闡立就挖通了的一個暗道,為的就是對於於瓶兒的監控,挖通之後就消失了,似乎是有範閒的指令在身,沒有留下。
看到範閒的模樣,範若若十分的擔心,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範閒的身邊,低聲地問道,“哥,沒事兒吧?”
範閒閉著眼睛,搖了搖頭,此時的他心境已經亂了,聽著範若若說話,他似乎能找回一點理智,低聲地說道,“若若,這件事情你不必管,我沒事,但是很多人馬上就要有事了。”
聽到了範閒這麼說話,範若若看著範閒的眉目,“哥哥……”
“怎麼了?”範閒看了過去。
“你還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你從來不想改變整個世界,只是想獨善其身麼?”範若若眨著眼睛問道。
範閒一愣,他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當初在範若若面前,他確實只是想要獨善其身,想要保護好自己和身邊的人,就此慢慢的活下去,不問世事的活下去,可是一二再再而三的事情發生到了現在,範閒看到的東西越來越多,他經歷的事情越來越離譜,而他身邊失去的人也越來越多。
這注定是一條無比兇險的路,而現在的範閒,也註定無法輕鬆的活下去了,他能逃麼?隨著他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他才慢慢能明白自己的母親葉輕眉刻在石碑上的那些字,他從根本不理解和不贊同變成了和葉輕眉一樣的人,或許自己這樣的選擇,和這個母親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想到這裡的範閒,忽然看著範若若,他釋然了。
他不想再糾結於這些事情,他到底該如何做呢?隨心所欲不是最好的麼?他為什麼要糾結自己是不是能夠安分的活下去?難不成自己活下還要靠旁人來抉擇麼?
範閒回過頭,望向身後那些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的人,此時的範閒不是一個人活著,他帶著許許多多的人,這些人的生命全部系在他的身上,他若是繼續苟且的話,可能最後的下場就是帶著這些人,一起去赴死。
也就是這個時候,範閒似乎理解了陳萍萍。
既然慶國就是黑暗的,那麼我就要比慶國的一切還要黑暗。
既然慶國就是殘忍的,那麼我就要比慶國的一切還要殘忍。
以暴制暴從來都是最好的辦法,範閒也從來不排斥這樣的行為,現在的範閒,忽然會意的笑了笑,他想到了一個非常好的辦法,來應對滄州所發生的事情,只是這個辦法,看起來比較殘忍而已。
可是他又想了想,殘忍麼?
比起他們來說,並不殘忍。
無法想象的事情已經如同洩洪一樣在他的腦海之中展開,他開始構想即將發生的一切,如果他的面前是即將崩塌的山海和懸崖,那麼滔天的江水和染著鮮血的碎石都會向他砸來。
他不知道能不能夠承接得住,但是他明白,如果他退了,接手內庫的那一天,就是他死的那一日。
只能,在黑暗之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