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紫宸殿裡依舊燈火通明,殿裡殿外都跪著不少人,不論是妃嬪還是皇子公主,或是太醫,都是一臉悲哀的模樣。
容洛從這些人中間走過,被胡公公單獨帶往皇上的寢殿。看著他們的表情,皇上的情況應該不容樂觀。容洛沉默著走進大殿,在眾人或擔憂,或疑惑的神情裡來到了皇上的床前。
“兒臣拜見父皇。”容洛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
“皇上,六殿下來了。”胡公公在旁邊喚了一聲,皇上才掙扎著從床上撐起身來。
“洛兒,你來了。”皇上朝胡公公擺了擺手,“去外邊守著,任何人不得進來。”
“父皇叫兒臣過來,是有事情要交代?”容洛上次見到皇上時,他還是生龍活虎的樣子,只不過短短半個月,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容洛不敢抬頭看,他想著自己是恨眼前這個人的,畢竟是他親口下令賜死了母妃。但無論如何,他也是自己的父皇,即使抱著恨意,看著他被病痛折磨成這個樣子,還是有些不忍心。
“洛兒,朕這病從你母妃離開的時候就開始發作了,這一次來的更是兇猛,怕是要不成了。”皇上咳嗽了兩聲,“今日朕便要把當年的事情告知於你,大約這些年你一直追查,也看出些端倪來了。”
容洛皺起了眉頭,他想問一問皇上的病情,但不知是什麼心思在作祟,始終沒能問出口。
“皇后的父親,齊國公厲懷清,當年被皇后自請一家人遷去了宜城,表面上是說著以免外戚干政,實際上把握了宜城和鄰國往來的命脈。”皇上給容洛賜了座,便開始講起了當年的事情。
“厲後一家在宜城和鄰國勾結,把持著周圍六座城池的經商往來,可算是獨霸一方。當年為了保住這六座城池的經濟,朕只能受皇后掣肘。”皇上的身體狀況已經很不好了,每說幾句話就會咳嗽一陣子,“沒想到皇后的手越深越長,開始對若辭不滿。”
說到這裡,容洛才抬起了頭來,他已經許久沒有從別人嘴裡聽到過母親的名字了。就算是有人提起,也只稱呼為芊貴妃。
“即使知曉若辭的所謂通敵叛國是皇后設下的圈套,但朕須得顧及以宜城為首的六座城池,不得已才賜死她。”皇上嘆道,“原本朕已經做好了打算,暗中派人將假死藥給到了若辭手裡,等到她假死以後,便將她挪到宮外去。日後朕將皇后一黨除去,再尋個理由將她接回宮中。”
“怎麼可能?!”容洛腦中精光一閃,“母妃的屍首我仔細看過,明明是已經......”
皇上打斷他的話:“若辭知曉了朕的計劃以後,擔心被厲氏察覺,會帶來更多的麻煩。最後並沒有吃那假死藥,而是喝下了真正的毒酒。”
“所以......母妃是知情的?”
皇上點了點頭:“你母妃一直都知道,她是為了朕才自願赴死的。”
容洛認真聽著,拳頭卻越拽越緊:“不,是皇后!一切都是皇后的逼迫。”
“你這麼想也沒錯。”皇上嘆了口氣,言語中完全沒有了曾經的強勢,只有一個掙扎在生死線上的老人對兒子的敞開心扉。
“如今朕的身體已然不行了,若是這樣離去,朝政大權勢必會落到厲氏手中。”皇上又咳嗽了兩聲,“洛兒,朕知曉你有自己的想法,如今便放手去做吧!”
“父皇......”容洛心中一驚,暗想著父皇果然什麼都知道,那容昀和厲後,還有蠱谷的事情,或許他也不是一無所知的。
“說了這會兒話,朕也累了,你下去吧!”皇上擺了擺手,胡公公便小跑了進來。
直到走出紫宸殿的大門,跪在門口的那些人的目光還落在容洛的身上。但他不以為然,如今是最關鍵的時刻,這些人自然是不會放過任何風吹草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