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其實不必跟過來,我沒事。”言墨明白她的意思。
安聽將他帶到一處用作休息的房間裡,裡面只有一張床和桌子椅子,和言府的環境相比是千差萬別了。言墨從一個錦衣玉食的小少爺,落到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可能都會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安聽有些擔心他吃不消。
“瑟瑟,其實我和你一樣,也是揹負著全家人的血海深仇。”安聽見言墨沒有要睡覺的意思,知曉他定然是睡不著,便往椅子上一坐,“但復仇這條路異常艱辛,那些景象不斷的在腦子裡出現,一邊是家人的慘狀,一邊是仇人獰笑的嘴臉,一個人拼命咬著仇人不鬆口,真的很難。”
“瑟瑟,你才這麼小的年紀,若是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好好長大,興許十年二十年後就能忘掉這樁慘事,正常的娶妻生子,過尋常人的生活。”安聽盯著自己交握的雙手,彷彿是在傾訴自己的愁思,“但你若是選擇了復仇這條路,先不說需要花費多久才能找到仇人,就算是日後將仇人手刃,這件事情也會永遠記在你心裡,甚至午夜夢迴之時,腦子裡還滿是仇人的面容。”
“姐姐,不必再勸我了,你不也是和我一樣的選擇嗎?”言墨坐到了安聽旁邊,“若我真的去到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重新生活,那才是真的會永遠惦記著仇人的面容。”
“說的也是。”安聽明白了他的堅定,也不再多說,畢竟自己曾經體會過的這種痛苦,落到言墨身上也是一樣的。
她輕舒了口氣,站起身來:“那你就好好休息,養精蓄銳,準備好接下來的一場硬戰吧!”
“姐姐。”等到安聽走到門口之時,言墨突然開口叫住了她,“謝謝你們救了我。今晚其實不是路過吧?”
安聽的腳步一頓,回頭朝他笑了一下:“就是路過!”
片刻之後,言墨睜著眼睛躺在了床上,他睡不著,腦子裡全是火光和哭嚎的丫鬟婆子的臉。倒是沒怎麼想到爹孃和祖父,或許是太過痛苦的記憶自己會本能的迴避,他只想著那些黑衣殺手的畫面。
身下的床鋪堅硬而冰冷,言墨知曉,訓練暗衛或是殺手的地方,生存條件總是特意安排的艱鉅,便是為了打磨人的心志。他的確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但對眼下的環境也並不覺得挑剔。
這房間裡沒有窗子,外面的光沒辦法透進來一絲一毫。言墨回想著剛才進來的路程,這裡大約是在地底下,中間的大殿倒是有一束月光照射進來,那裡擺放著一塊巨大的石頭。
若是他猜的不錯,那石頭應該是一塊暖石,保著整個地下堡壘不會陰冷潮溼。
若是平日裡,言墨的觀察還會更加廣泛一些,但剛剛歷經了言府的事情,他能收進眼中的便只有這些了。
明屋的景象和言府的大火,還有丫鬟婆子的哭喊,黑衣殺手的形象,都交替在他的腦中穿行,頭也開始疼了起來。言墨翻了個身,用被子將頭捂住,這樣似乎會好一些。
在房間外邊,安聽貼在牆邊,仔細聽著屋內的動靜。她有些放不下言墨,這個九歲的孩子,表面上裝得冷靜睿智,似乎堅強的無懈可擊,只有偶爾觸及內心深處,才稍微讓人看出一絲脆弱。但他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是最真實的表現。
安聽想到了容洛曾經給她講過的故事,在他小時候,被逼無奈親手殺死陪伴自己許久的朋友。那時的他,也是九歲,會不會害怕,有沒有人安慰呢?
“啊——”安聽的思緒正飄到了九霄雲外,卻忽的聽見屋內一聲痛苦的喊聲,她頓時回過神來,伸手就要推門進去。
但身後有一雙手搶先一步攔住了她,將她拉到了旁邊的僻靜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