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江塵雲一直處於一種尷尬的狀態當中，哪怕之前在那間屋子裡，他只是在形態上有些“冒犯”到張雅，沒有做出任何實質性的舉動。
不過幸好，張雅給他的那一巴掌讓他能舒服許多，因為這樣至少能讓他理解為，張雅的憤怒有所宣洩，也勉強能算作他賠罪的一種方式。
有心開口和張雅說些什麼？但江塵雲卻一直找不到話題。
羞愧難當之際，江塵雲只好將目光盯上了同坐在後排的李壽，此時李壽已經醒了過來。
只不過這一次江塵雲和張雅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再讓他昏迷過去。因為此時的李壽和之前已經有很大的不同。
首先是精神狀態，現在的李壽更像江塵雲第一次見到時那樣，畏畏縮縮，完全一幅怯懦男孩兒的模樣。
當然，這並不是因為他被江塵雲等人的耳光給伺候怕了，也不是什麼狗血的失憶戲碼。
對於自己之前犯下的事，李壽此時還是記得清清楚楚，只不過在他的記憶當中，做這些事情的人，熟悉而又陌生。
此時的他早已沒了之前的狂妄與張揚，在見到江塵雲和張雅二人後，只是忙不迭地道歉，訴說自己之前不知為何被鬼迷了心竅，莫名其妙放縱了自己心底的慾望，去做這等禽獸不如之事。
對於此，張雅不置可否，連一句評價都沒有。
但一旁的江塵雲卻不同，因為他能夠感受到，此時的李壽和之前要行兇時的他，在精神狀態上確實有很大的不同。
李壽口中道歉的話語，也並不是偽裝，他的目的亦不是想要矇混過關，又或者乞求他人的原諒，以圖為自己減輕罪孽。
江塵雲能夠聽出，李壽所有的道歉都是發自內心並且十分誠懇，而且此時的他，還表現出對自己之前行為的厭惡，毫不掩飾。
感受著李壽釋放出的情緒，江塵雲回想之前被狐媚女子隨意捏死的泰迪。心中頓時有了明悟。
“應該是那精怪死亡，所以對他造成的影響也就消失了。
怯懦，畏畏縮縮，自卑，這些應該才是他本來的性子。
只不過在那泰迪精怪的影響下，他把心中潛藏的陰暗面的無限放大了。”
對於這一點，江塵雲其實深有體會，因為剛剛的他，不也同樣如此嗎？
人本來就是這樣，無論他平時表現的多麼的道貌岸然，多麼的正人君子，在他表面潛藏之下，沒有任何人能夠知道，甚至就連他自己可能都無法看清自己。
但人同樣也是這樣。
縱使你心裡有再多的齷齪，生活給你的心增添了再多的陰霾，只要你能夠忍受他、壓抑他、控制他，哪怕是偽裝，但只要你能夠一直偽裝下去，那麼你就是你表現出來的那個模樣。
不管你的內心多麼的陰暗、複雜、詭譎，其實這都無關重要！
想著這些，江塵雲看向李壽的目光不由得變得有些複雜。
如果有朝一日，心中的陰暗之門被開啟，哪怕是被別人強行開啟的，但釋放陰暗的人是你自己，做下那些惡事的人是你自己，那麼你終究要為你自己犯下的惡，來擔負責任。
“或許他能夠一直保持之前那個模樣，對他還是一件好事。”
江塵雲心裡默默地想著，對於一個惡人來說，自然不存在任何懺悔，但對一個浪子回頭的人來說，這份責任帶來的負擔，是無論你如何道歉、如何賠罪，都無法得到解脫和原諒的。
浪子回頭悔太深，終其一生難還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