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本想將那茶杯賭氣地推回去,但是不知為何,手卻不聽使喚了,只是按照巫斷雲的話,乖乖地接了過來,脖子一揚,“咕嘟嘟”牛飲了進去。
巫斷雲揹著手,笑眯眯地看著他。
“你達到第四層了?”半晌,妖道才捂著胸口,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太師椅上。“巫人的秘術——治理、修身、移物、使人,你僅用了了三十年,就達到了第四層?”
“是二十五年,”巫斷雲的臉上噙著淡淡的笑意。“小生可不是自生下來就識字的。”
妖道在太師椅上坐了良久,他扶著前額,一副頭痛欲裂的樣子。半晌,妖道在喉嚨裡哼出了幾句話:
“陛下篤定你私藏了胡人,清晨時分便下密旨宣我進宮帶兵搜查。老師,就算你的神通足可使人,能擋得住十萬精兵嗎?你為什麼總是和陛下作對呢?”
妖道這一番話說得格外懇切,一聲“老師”叫出口,幾乎落下淚來。不過很快,他便咬緊了牙關,換成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
不久,妖道便同隨行的衛兵一起,離開了巫斷雲的府邸。此時城中的炊煙才隨著太陽陸續升起,陽光和柴火的暖意逐漸瀰漫了整個長安城。
妖道走後,巫斷雲一直窩在他的太師椅上,一點一滴細品著他的茶水。不知那茶有怎樣的魅力,他竟能獨酌一刻鐘。終於,似乎確定了不會再有人打攪他了,巫斷雲放下茶盞,照著八仙桌腿重重踢了一腳。
“哎呦!”那桌腿似乎不滿這無端的虐待,慘叫了一聲。不過這畢竟不是一本靈異小說,桌腿是定然不會慘叫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
巫斷雲抬起腳來,漠然地注視著從八仙桌下跌跌撞撞滾出來的金毛客人。將洛基幻化為桌腿是個再簡單不過的障眼法罷了,秘法到達巫斷雲這種高度的人,幾乎是信手拈來,屢試不爽。
“你都聽明白了?”巫斷雲乃是堂堂國師,怎麼會去屈身扶一個被通緝的胡人?只看著他一個軲轆爬起身來,抖抖睡衣上的灰土,大咧咧地坐在自己旁邊——那個妖道剛剛坐過的位置上。
洛基抬起眼睛,對巫斷雲投去一個半似懷疑、半似嘲弄的賤笑:“你都三十歲了?我看著你也就十五六七八。”
“你不想回去了?”巫斷雲用同樣半似懷疑、半似嘲弄的笑回答他。
金毛客人訕笑了一聲,搶過巫斷雲手邊的茶杯來,續了滿滿一下子,然後面帶諂媚地給他遞到面前。
巫斷雲搖了搖頭,抬了抬下巴,示意要喝新煮的。
洛基順著他的視線往旁邊看去,只看到了半塊茶餅和一小堆貌似茶餅搗成的粉末。他會意地倒空了茶壺,把這粉末和著水,一股腦倒了進去。
國師再度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旁邊的“配料”也加進去。
“這是什麼玩意?”洛基翹起兩指,捻起一點點白色的細砂粒,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細鹽。”
“這個呢?”他又用一個木鏟子一樣的東西挑起一些幹樹葉的類似物。
“香料。”
“什麼香料?”
“蔥、姜、桔子皮、薄荷的混合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