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廣輕笑一聲,言道:“尋常百姓忙於生計,往往自顧不暇,只會在閒時湊熱鬧而已,如今秋忙,哪還有這種遐思?姑娘可是說笑了。”
“說來也怪,自從我第一次撞見公子,此後外出就次次見到,真是有緣地很。”
二世歪頭去看他,樂廣眉目微垂。
“公子且莫多疑,我無其他意思。”
二世一手負後,學樂廣的姿勢,博他一笑。
“此次,姑娘便不好推辭了吧?”
樂廣和她退至路旁,以免擾了行人。
二世笑道:“那我便陪公子走一回罷。”
西市近郊,不遠處目之所及皆是田隴,大田裡農人成群,小田裡則三三兩兩。
良田為豪強士族所佔,僱農勞作,分成了了,然私田所收又遠滿足不了百姓日常供給。
上京已是如此,地方則更顯寥落。
樂廣嘆道:“世人皆在苟且偷生。”
二世一笑:“公子自擾了。”
他們一路西行,村戶由零散漸至聚攏,樹與樹之間搭著竹竿,各種衣褲在微風中招展,日光軟綿綿地照映其上,四下一片恬淡。
“為何路南草屋破敗,曬的卻是華服,路北那一家窗明几淨,曬的卻是破衣爛衫?”
二世疑惑地指給樂廣看。
樂廣抬眼,顧盼生情,溫言道:“路南俗人愛體面,追求表面罷了。路北人不拘泥於世俗的眼光,坦坦蕩蕩。”
二世亦想到了這一層,她低頭沉思。
樂廣又道:“然追求體面本也無錯,自尊自憐何錯之有?”
他眼似清泉,盛滿純澈的慈悲,白衣恍恍,宛若巍峨雪山。
只要看過去,就不忍挪開眼,再多看幾眼,又恐褻瀆了他。
二世心道:“這樣的人,怎是我能高攀的?二哥果然是看錯了。”
二人款款而走,距離路北那一家越來越近。
兩三草屋,院有桐樹,古木參天,遮陰蔽日,西牆邊綠竹猗猗,東牆邊兩棵桂樹,桂樹花蕊未吐,其上斜倚竹竿,竹竿上衣衫襤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