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曉雪點頭說:“是的,記得幾年前,夜裡吃過飯,爸爸用腳踏車馱著我,去礦區看電影。那時候,路邊柳葉綠綠的,小河裡的水清澈見底,嘩嘩的在河裡流淌,能聽到成片到的蛙聲,還能聽到礦區宿舍樓裡吹奏笛子的悠揚聲音。可惜現在小河裡的水已經被汙染了,聽不到青蛙的叫聲。好多礦都承包給了私人,再也沒有聽過笛子的悠揚聲音,而爸爸下崗了,現在又走了,再也不會陪我走這條路了。”顏曉雪話裡帶著莫名憂傷。
大概只有他們這些下崗工人的子女才能體會出當初父母被下崗的無奈與苦痛。
鄭好說:“我能理解你心中曾經的歡樂與苦痛,因為這些我都經歷過。雖從不曾與人述說,卻是人生中永遠的傷痛。”
顏曉雪說:“那時候,其實也看不明白電影演了什麼,只是希望坐在爸爸車子上,能夠與爸爸在一起,聽著叮噹的車鈴聲,心中就感覺很快樂。爸爸還會買冰棒與山楂片給我吃。有時候困了就依靠在爸爸身上,感覺無比溫暖,無比踏實。”
說著說著她的淚水再一次湧了出來,哽咽道:“即使走遍無盡的遠方,即使在以後無盡的歲月,我再也見不到爸爸了。”
鄭好安慰說:“現在還有媽媽,還有弟弟,我們照顧好他們,如果爸爸在天有靈,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顏曉雪點點頭,說:“為什麼失去了,才倍感與親人曾經生活的日子是那麼可貴,為什麼從前不曾珍惜?”
鄭好說:“因為有了失去親人的前後對比,所以倍感現在的孤獨與苦痛,懊悔從前親人在世時的不曾珍惜。”
不知不覺間他們又走到了父輩們曾經工作的地方——配件廠。這裡早已經不見了原先的模樣,從前的辦公樓與廠房都被拆了,到處是殘垣斷壁,院子內雜草叢生,一片狼藉。
顏曉雪說:“據說配件廠已經被天華集團收購,這裡要開發房地產了。”
鄭好看後有些心酸,這是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這裡曾經留下過他童年的快樂。也許這裡明天會建成更高更豪華的大樓,可是這與他還有什麼關係呢?過去的就永遠的過去了,失去的歲月與快樂再也不能回來了。
顏曉雪問:“你什麼時間回清水?”鄭好說:“大概這幾天吧!”
顏曉雪輕輕嘆氣:“真的不希望離開你,真的希望永遠在一起。”鄭好的心被融化了,他問:“你真的這般希望嗎?”
顏曉雪說:“爸爸走了,現在弟弟還小,媽媽有病,感覺身上壓力很大,可是和你在一起就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鄭好停下來,看著顏曉雪,下定決心,很鄭重地說:“我不走了,我要留下來陪著你。”
大小不同的車輛,從他們身邊穿梭而過,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從他們身邊走過。這一切他們都視若無睹。
顏曉雪露出了這許多天來,最會心的微笑:“這是真的嗎,你不是還要回清水學習嗎?”
鄭好說:“這個世界上,什麼都不重要,和你再一起,快樂生活是最重要的。我要陪著你,我要做你最堅實的依靠。”
兩個年輕人的手再次緊緊握在了一起。
回到家,鄭好當即給胡凌風回了電話,他說:“我打算不回清水了,就在煤城找一家醫院實習。”
胡凌風不屑地說:“煤城一個小小破縣城,能有什麼大醫院。還是來清水吧,這裡可是省城,專家教授眾多,只有這裡醫院才能學到真東西,過後我們再去葉八味那裡學習真正中醫。”
鄭好說:“嗨,你可不要小瞧下面的醫院,這裡礦醫院還有人民醫院哪個都不差。大夫水平高著呢!至於中醫,我想我可以繼續自學,傷寒論張仲景就是我的老師。”
胡凌風說:“那麼好吧,聽說實習的時候醫院需要畢業證,學校現在已經發了畢業證,我明天就給你寄過去,估計最近幾天你就可以收到。不過這個畢業證一定會讓你出乎意料的。”
鄭好問:“怎麼回事?”胡凌風笑了笑說:“收到就明白了。”
他沒有接著說下去,話題一轉,接著說:“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匆匆分開了,連一頓分手飯都沒有來得及吃,實在是遺憾啊。”
鄭好說:“不用急,相信以後還會有時間相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