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護士見了伸手阻攔,大喊:“這裡不能開車進來。”鄭好一擰把。拖拉機噴著黑煙從她身邊衝了進去。
急救室的門開啟,唐樹貴蒙著白布被推了出來。鄭好拉下離合,車也沒有停穩,跳下車,搶過去掀開白布。
唐樹貴一動不動的躺在擔架上。外貌慘不忍睹,半張著嘴,面部多處瘀傷,脖頸隱約有被掐過的痕跡,他俯身去抱唐樹貴,他想要給他做心肺復甦。
旁邊段天明攔住了鄭好:“沒用了,醫生已經搶救了幾個小時,什麼辦法都用了,什麼藥都上了。”
鄭好貼在唐樹貴面龐上,他已經變得冰冷,沒有一絲生機。他大顆大顆的淚水流下來。
這是個不苟言笑的漢子,但又是位古道熱腸的人。他想起了唐樹貴教給他吹喇叭,諄諄教導猶如昨日。
為了護著自己不被人打傷,他趴在自己身上,硬是替自己受了主家一扁擔,骨頭都折了。儘管如此卻並沒有埋怨過自己半句。
下雨天他拿著化肥袋子幫他收麥子情景也還歷歷在目,一起打井的音容笑貌還在耳邊眼前回響。
這麼好的大哥,只是一天的時間就已經與自己生死相隔。他離開了他已經懷孕幾個月尚在醫院治病的妻子,他離開了生死不知,杳無音信的兒子,他還有許多事要做,還有許多事沒有完成,但是他離開了這個世界。
鄭好抬起頭,瞪著血紅的眼睛問段天明:“為什麼要打死他,不就是沒有辦娃娃證嗎,生個孩子難道是天大的罪過嗎?”
段天明說:“沒有人要打死他,他是突然心臟病猝發才死掉的。”
鄭好掀開唐樹貴的上衣,指著身上一處處傷疤說:“這裡,這裡都是傷,這不是被人打的嗎,難道是他自己撞的?”段天明沒有作聲。
段天明旁邊一個身材魁梧的人,是計生辦的工作人員,叫李勝水,兼著大小龍山管區的計生工作。
看到鄭好年齡不大,卻脾氣很大,竟敢在他們面前大喊大叫,就瞪起眼睛,對鄭好訓斥道:“昨天下午好像就是你小子在搗亂,你是誰,你是唐樹貴什麼人?他的死與你有什麼關係。再囂張,把你也抓起來關幾天。”
鄭好沒有理睬他。繼續問段天明:“計生辦的主任宋大和在什麼地方,打死人就躲藏起來了嗎?”
段天明見鄭好眼睛通紅,彷彿是一頭瘋了的獅子,他把手放到鄭好肩膀上說:“鄭好,現在我也很難過。衝動是魔鬼,你要冷靜。”
鄭好一把甩開段天明的手。他不願聽段天明再說什麼,他對段天明也有了恨意。
李勝水過來一把拽住鄭好脖領子,不屑地說:“你他媽的是什麼人,給你臉不要臉是吧,在這裡亂喊亂叫什麼。”
鄭好一個圈手,叼住了對方手腕,憤怒地說:“你們肆意抓人,關人,甚至把人打死,難道別人連憤怒的權利也沒有嘛?”
李勝水猝不及防,手已被鄭好緊緊箍住,用力抽了幾次,卻不能動彈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