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好說:“難道國家就不管了嗎?”張守業說:“下崗工人多了,國家哪裡管得過來,再說,這是國家的政策。”
鄭好回到宿舍,心中久久難以平靜。看著周圍熟悉的一切,心中暗自神傷。
記憶中配件廠就是家,在這裡,他曾經牙牙學語,蹣跚學步,這裡每一個人都是他的親人。
可現在這裡還是他的家嗎?明天或許就不是了,現在這裡已經變得越來越陌生了。他未來的家在什麼地方呢?
下午鄭鐵山早早就回來了。他借了八千。說:“明天再去一個戰友那裡看看。”
鄭好把徐曉宇和許暢的錢都拿了出來。鄭鐵山看後噓了口氣,說:“現在可以了。”
鄭好把配件廠已經賣給天華集團事情告訴了鄭鐵山。鄭鐵山點點頭沒有多說話。
鄭好看出,鄭鐵山心裡很難受。是啊,他曾經為這個工廠付出了半輩子心血。現在馬上就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了,怎能不難過傷心。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鄭鐵山一早出去蹬三輪,可是不到中午就回了。
來時是走著來的。且一臉沮喪。頭上好像還流了血。臉上還有未擦乾淨的血痕。
鄭好隱隱感覺不好。問:“怎麼了?”鄭鐵山說:“他們把三輪給沒收了。”
他知道,父親口中的他們就是城管。鄭好騰地一股火直衝頭頂。咬牙說:“不給我們工作,讓我們下崗,蹬個車子又給沒收。這不是想把人餓死嗎?我去找他們。”
說完轉身就走。鄭鐵山喊道:“鄭好。”鄭好停住。鄭鐵山嘆了口氣說:“你去有什麼用呢。這是國家政策。他們只是執行政策。”
自從拉客三輪被城管沒收以後。鄭鐵山消沉下來,他再不用風塵僕僕的早出晚歸,一連好多天都坐在廠房宿舍的破玻璃窗下,默默的吸菸。
從早晨太陽出來,一直到夕陽西下,他就這樣靜靜坐著。太陽的餘暉照著他曾經健碩但卻日益消瘦的身影,倍顯孤獨。
張守業對鄭好說:“壞了,師傅抑鬱了。”鄭好看在眼裡,卻不知道怎樣安慰他。安慰又有什麼用呢?現實是無法逃避的。
他曾無數次想說:“算了,我不去上學了。”可是自己是父親畢生的希望,倘若如此說,這不啻於對父親的又一次重大打擊。
鄭鐵山是一名軍人,是不會那麼輕易就被打倒的。三天後他又開始行動了。他買來了三口不鏽鋼大鍋。用毛筆端端正正寫了三個牌子,分別是:小米粥、胡辣湯與豆漿。
第二天早上一點多,他就早早起來了,點上了爐子。叮叮噹噹一通忙活,早晨五點多,鄭鐵山用借來的車子把熬好的早點拉了出去。鄭好知道,父親這是打算要賣早點了。
鄭好要跟著一起去,鄭鐵山說:“小孩子在家學習吧,我一人就可以了。”
早晨七點,鄭好還是走出配件廠,去看了看,他看見父親孤獨地坐在路口的拐角處,身前擺放著三口鍋,旁邊掛著他寫的牌子,牌子在風裡不停晃動。
路上雖然車來車往,熙熙攘攘,但鄭好卻沒有看到父親有什麼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