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業問:“你沒有被傳染上瘟疫吧?”鄭好說:“還好,這不好好在你面前嗎?”
張守業說:“聽人說學校死了很多人,每天都向外抬屍體。火化場裡的爐子都被燒爛了。”
鄭好說:“謠言,絕對是謠言。我們學校雖然有二十個人染上了瘟疫,可是都沒有死。”
張守業說:“師傅那幾天嚇壞了。整整一個月,天天去你們學校。你見到了嗎?”
鄭好說:“學校戒嚴封閉了。”張守業說:“師傅聽說有人在電視裡看見你,說你很好,才放了心。”
工廠在城市最西邊,而學校卻在城市最東面,兩地相隔八九里。
父親掛念自己,雖然年齡大了,除了蹬三輪,仍然每天不辭勞苦在學校與工廠之間穿梭,雖然見不到自己兒子,還是一遍一遍地去。
他不知道他兒子故意患了瘟疫,那時候卻沒有想到他年邁的父親。
他倘若真的死了,他的父親該怎樣度過剩下的歲月,誰來照顧他,誰來管他。他的心應該是怎樣的崩潰。
鄭好為自己前幾日的冒失而感到後怕。在這個世界上,你不是為你自己而活著,你還要為深愛你的人而活。為了他們,要珍惜生命,要堅強地活著。
星期一,鄭好早早起來去上學。遠遠地聽見工廠門口吵吵嚷嚷。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走近了看,配件廠大門口堆放了好多石頭,幾輛腳踏車,幾個女人披麻戴孝趴在門口哭泣,聲音哀怨。並且還燒起紙錢。
旁邊站著一群年輕人,他們或是拿著棍子,或是拿著鐵鍬,或是拿著菜刀。氣勢洶洶,不停用手中傢伙砸鐵門。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鐵門緊緊鎖著,不然這些人就闖了進來。
張守業把鄭好拉進傳達室。不等鄭好問就說:“今天這裡誰也出不去了。”
鄭好問:“這些人怎麼這麼兇啊?”
張守業說:“兇者呢,今天一早就來了,堵著門,既不讓人進來,也不讓人出去。並且見人就打。剛才錢黑心的兒子錢壯也讓這些人打得頭破血流。”
鄭好說:“錢壯竟然也被打了?”張守業說:“是啊,錢壯拿棍子耍橫,結果被對方圍了一頓狠揍。”
鄭好說:“報警了嗎?”張守業說:“報警了,110來做了調查,認為屬於民事糾紛,就走了。”
鄭好問:“什麼民事糾紛?”張守業說:“好像是配件廠製造的汽車剎車系統制動蹄片出現問題。剎車不靈,對方因此出了車禍。”
鄭好說:“死人了?”張守業說:“沒有。殘疾了。”鄭好說:“沒有死人還好。”張守業說:“更糟糕,還不如死了呢!”
鄭好奇怪,問:“為什麼?”張守業說:“死了,死了,一死百了。可是現在對方30多歲,高位截癱了。還有老婆孩子要養,這輩子的開銷可就大了。”
鄭好說:“的確是麻煩。我們配件廠造的東西質量一直很可靠啊。”
張守業說:“那是從前,師傅他們那一代人,做什麼都精益求精,質量要求很高。”
鄭好說:“不是現在閆明叔叔被返聘了嗎?”張守業說:“是啊,錢黑心不傻,他也知道僅僅靠唐友德他們不行,打算讓師傅返崗。師傅推薦了老閆。老閆是個比較較真的人。生產質量不過關,他絕不放行。導致配件廠工作效率太低。工作業績提不上來。錢黑心很惱火,一個月前又把老閆下崗了。”
鄭好說:“錢黑心太土皇帝,太霸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