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淵山下,豐嘉城中,華南樓的謫仙居內,已然人聲漸歇。
夜色濃郁,有一間屋子中的燈火卻還沒有熄滅,一個略顯瘦弱的身影正坐在桌子前面,低著頭在剪燈。
夜燭燃到後半夜,燭芯就需要人為修剪,否則燈芯燃盡,燭液又將後芯掩蓋,燭火就亮不起來了。
一片靜謐中,門外忽然傳來敲門的聲音,那女子頭都不回,只輕聲道:“進。”
一位提著燈的少年推門而入,燭火將他清瘦的臉照的分明,這少年正是丁念之,他將門關好才道:“董姑娘,我剛對完賬準備睡覺,卻不想看到你屋子裡,燈火竟還亮著。”
丁念之向來是最晚睡,最早起的那人,他還真是很少見睡的比自己還晚的人。
那女子轉過身來,形容略顯憔悴,正是自燕京而來的董色,她低聲問道:“不是下午就送去訊息了麼,他怎得還不下山來?”
丁念之也疑惑的道:“按理說最遲晚上,白大哥就應該收到我們的訊息了,卻不知道為何,遲遲不見他的影子,你別急,我明早再上一次山,一定把白大哥帶回來。”
董色搖了搖頭道:“算了,你這裡肯定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我明早親自去找他就好了。”
俗話說近鄉情怯,還有一種使人心之怯切的情緒,就是董色現在即將見到白舒的這種心情了。
自從白舒離開,董色一天比一天睡的早,而離豐嘉城越來越近的時候,她卻一天比一天睡的晚了,到了今天,董色已經剪過第二次燈了。
丁念之聞言不解道:“以你的身份,方便進觀?”
董色自嘲的笑笑道:“也是,那我就去觀門口候著,不進去好了。”
說完這句話,董色又補充道:“他一定是遇到什麼事情耽誤了,不然他半夜收到了訊息,半夜就會下山來。”
不得不說,董色當真是極為了解白舒,丁念之那條訊息,被送到了天一峰上紙鳶那裡,而白舒,已經大半日沒回過天一峰了,他自然也無法得知董色已經到了豐嘉城的訊息。
但如董色所說,白舒不論什麼時候收到訊息,肯定都是會立刻下山來的,即使是半夜,他也會如此。
白舒和董色在從蘭溪去野馬坡的路上,在山洞中被困七日,那相濡以沫的七日,兩人早已經變得無話不談,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比董色更瞭解白舒了,這一點冬兒比不上,凌問兒比不上,羅詩蘭她,一樣也比不上。
正是因為了解,所以兩人相處的時候,才會毫無嫌隙,心意相通。
丁念之不懂二人間的感情,他又低聲安慰了董色幾句,也徑自去睡了。
夜深風涼,高處不勝寒,終於,董色在高樓外夜風的嗚咽聲中,沉沉的睡了過去。
在睡夢中董色可以隱隱感覺到,莫淵山上,有自己的另外一個影子。
太虛觀中,月明星稀,靜謐的玉橫宮中忽然走出了一個人影,他低著頭用手揉了揉眉心,修長秀美的手指在月色中顯得盈盈如玉。
“巫少白,你做什麼去?”冷不防有人從路邊跳出來,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嚇了他一跳。
“慕靈師姐,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裡?”巫少白詫異的望著身邊那個活潑的少女。
相比較羅詩蘭,徐慕靈美麗和溫柔的是那麼的真實,巫少白在看清楚她的面容之後,有些沉醉在夜風之中了。
徐慕靈撇撇嘴道:“我當然是在這裡等你,守株待兔,你這兔子果然就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