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這樣痛苦不堪的死在鼎城之外,還不如當時就和那棟房子一起,被淹沒在洪水之中。
至少葉桃凌和她的妹妹,不用受這麼多的苦難,至少死了一了百了,還算落個乾淨。
不像現在,葉桃凌的肚子裡面塞滿了泥土和石頭,還有樹木的枯枝落葉,死人的血屍骨頭。
至少葉桃凌的肩膀之上,不會變的一片狼藉。
葉桃凌扒了死人的衣服,將自己和妹妹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天氣愈發寒冷,不僅是手腳冷的沒了知覺,慢慢的,葉桃凌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的身子的存在了。
恍惚中耳邊有人嘆息,似乎黃泉路上,有人在叫著葉桃凌的名字,那些怨死城下的野鬼遊魂,都在等著葉桃凌一起上路,那些被葉桃凌扒了衣服吃了肉的鬼魂,都在不依不饒的追著葉桃凌算賬,甚至要在她身上開幾個血窟窿,一口一口的吃回來,把生前沒算清楚的賬,算個清楚。
我這是要死了麼,在失去意識之前,葉桃凌近乎解脫般的這樣想到,隨後就是沉寂無聲的黑暗,黑暗之中,沒有寒冷,也沒有孤魂野鬼的呼號,只有飄著春天花香味兒的海風,叫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再次經歷這件事情,就算這次葉桃凌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體會,她還是覺得身體裡有揮之不去的死氣,嘴裡充滿了腐臭的味道,近乎令人作嘔。
那個被白舒溫暖了的,再也不會感覺到疼痛的胃,也重新翻雲覆雨起來,彷彿那些陳年渣滓,還沒有被消化乾淨,又在相互摩擦著,一點一點割破葉桃凌的身體。
葉桃凌用手捂著小腹,忽然疼的蹲了下去,她眼見著,有一個破衣爛衫的難民,緩緩的走到了鼎城城牆下那個自己的身邊,把自己的胞妹抱了起來,帶到了僻靜處。
那些難民本來和葉桃凌一樣,都是被海患趕著來到鼎城的可憐人,有些甚至還是和葉桃凌同鎮的熟人,恰好這個偷走自己妹妹的難民,葉桃凌還依稀有著印象。
小的時候這個人去過葉桃凌家裡做客,甚至還抱過葉桃凌。
任何或親或淡的情感,在生死存亡面前,也不過是一個荒唐的笑話。
葉桃凌一步步的向那人走去,身上的殺氣已經已經將整個世界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
葉桃凌已經忘了在入輪迴之前,重明鳥告訴她的,你如果幹擾輪迴,你可能萬劫不復,永不得出的事情,她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妹妹慘死的畫面。
葉桃凌伸手抓劍,卻抓了個空,她猛然意識過來,自己腰間已經沒有了那把乾滄,可葉桃凌只是愣了短短一瞬。
劍是外物,世間劍道第一人,不管手邊有沒有劍,都能一劍摧城。
葉桃凌一個抬手,劍氣翻湧,輪迴閣中,葉桃凌所在的那間屋子裡面的那面銅鏡,平白抖了一抖。
就在葉桃凌準備動手的時候,不知道是從何處疾馳而來一匹快馬,馬上那人手起刀落,偷走葉桃凌胞妹那人頓時身首異處,那人同時一個彎腰下馬,馬不停蹄的將葉桃凌的胞妹抱在了懷裡,鼎城城門同時開啟了一條縫隙,放那人走了進去。
那人沒有注意到,屍體堆裡面,那個破破爛爛的葉桃凌,還沒有死透。
這一變故讓葉桃凌收了劍意,漫天紅霞也迅速消退下去,葉桃凌跟著進了鼎城,如果她妹妹進了鼎城,那麼是不是說明,她妹妹還沒有死,還好端端的活在世上,只不過,葉桃凌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已。
可為什麼星河卷找不到自己妹妹的蹤跡呢,葉桃凌越想越覺得沒有道理,同時她的心裡,也燃起了一絲希望之火。
可緊跟著,葉桃凌那顆火熱的心就墜入了冰窖,那騎馬男子把葉桃凌的妹妹,賣給了別人。
而一般人對待別人家的孩子,往往不會有太多的耐心,葉桃凌的妹妹但凡哭鬧,就要橫遭一頓毒打。
葉桃凌早已經忘了什麼輪迴,在衝動之下,失手打破了自己所在的這一世輪迴,隨著葉桃凌的出手,那屋中銅鏡竟然片片碎裂,葉桃凌的意識也隨之迴歸到了現實之中。
那重明鳥已經站在葉桃凌身前,望著一地銅鏡碎片,壓著火氣說道:“若是沒有入輪迴的心境,你就不應該來這裡。”
葉桃凌思緒還沉浸在輪迴之中,那些對自己妹妹狠下毒手的人。
她紅衣似火,心裡的怒火卻更加難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