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月中,平叛軍沒有攻城,文王軍也沒有嘗試突圍,兩方人就彷彿相安無事一般,相隔十餘里互相對望著。
但是長新城裡的情況可算不上好。
外面進來的路被完全封死,但是裡面的人想要出去卻能夠暢通無阻。每天都有人偷偷逃出城,一個人走了,便會帶著周圍的人也想一起跑。
文王對這種情況卻是不管不問,獨自一人縮在府中,也不與外面的武將交流。
直到今日,他才在一次走上了城樓。
今日的天氣甚好,陽光明媚,將前些日子連天大雨的寒意都驅散了。
文王站在城牆上,遙望著遠方,那天邊連成一片的軍營。
他如今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富相——看著足足瘦了幾圈,形容枯槁,眼眶和顴骨都突了出來。鬢角已然枯白長髮沒有梳理,雜亂地堆積在一起。若不是那一身錦服,看著與那街邊討飯的老頭也相差無幾。
有城牆的守兵遠遠地望著,想要上前去,卻被林盼兒攔住。林盼兒在那小兵的耳邊囑咐了幾句,那小兵便跑下城牆去,噔噔噔又搬上來了一張椅子。
林盼兒將椅子接過,端到了文王身邊,放下。
咔噔——
椅子的木腿與石質的城牆接觸,發出了一聲輕響。
“父王,坐吧。”她輕聲說道。
文王佝僂著身子坐下,抬起頭,依舊愣愣地看著遠方。
林盼兒也沒有說話,就在旁邊靜靜地站著。城牆上的風吹動著她隨意披在肩上的長髮飛揚,飄飄渺渺。
文王閉上了眼睛,捏緊了拳頭。
良久,拳頭又鬆開來,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一口氣,彷彿讓他臉上的皺紋又多了幾條。
“這城,被圍了多久了?”他的語氣中蘊含著深深的疲憊。
“四十日了。”林盼兒回答道。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就像將要被這風吹走一般。
“這麼久了啊……”這位已有二百餘歲的老人嘴裡喃喃著。
“……降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