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了幾樣過年應有的東西,路過一家小攤時,忽見一匹花布,色澤嬌豔,水芙蓉開得極盛,片片花瓣栩栩如生,嫵媚明豔,讓人一眼便就挪不開眼。
價錢也是出挑,拾得嘆了口氣,另從懷裡掏出一枚碎銀子,付給老闆。
錢是好東西,哪能真讓自己山窮水盡?
只是願意逗著她玩而已。
掂了掂手裡剩餘的銅板,此時該是去暗巷賭桌上贏兩把才是。
尋了尋村裡人,託他們先將東西捎回去,只說自己還有點事要辦。
大過年的,賭桌上也比往常人多。只要不太出挑,一般不會被人盯上。
攆轉多個戰場,收穫頗豐。
將銀錢收入懷裡,眼角餘光瞥見兩道目光,拾得暗自嘆了口氣。不露聲色的街道之間穿梭,將身後兩個小鬼兒甩了。
趕在關城門之前出了城。
城外一片白茫茫,雪似乎將整個世間都染白,茫茫望去,分不出天與地。
極白,卻不淨。
拾得很不喜歡雪,一直便就不喜歡。
攏了攏棉衣,加快腳步,心想著:今夜應當沒人會去破廟,都在家守歲過年,能安安靜靜睡一覺......也不能,瞧見他們買鞭炮了......大姑奶奶院子裡那隻蘆花雞真肥,不過應該捨不得。大過年總得有點肉菜啊!聽說村長家殺了只豬.......嘶,過完年怎麼辦?找個什麼理由能騙騙?整個營都不在了,還做了降兵,從北境那邊逃回來......
.......
忽然,腳下一頓。
拾得側耳細聞,心中警鈴大作,來不及多想,翻身跳下山坡,隱在其後淺坑中,大塊雪掉落下來覆在其上。
腳步聲漸近,拾得不敢抬頭去看,心中默數足有千餘。
拾得後背汗毛直豎。
不多時,驚叫聲,哭喊聲連成一片,伴隨著利刃出鞘以及穿破肌膚的聲音清晰極了。
是誰在苦苦哀求:“孩子還小,什麼都不懂,求求您放他一條生路!”
“求大爺大發慈悲,我媳婦眼看就要生了,就要生了啊!”
聽見一聲底氣十足叫罵‘畜生!’是老村長,一如他罵拾得外鄉人時一樣宏亮。
這些,最終歸於沉寂。
持續了大概一刻。然後斷斷續續。再之後是重物墜地,沉悶的聲響。
就在不遠處,大概十丈?
那本是農忙灌溉引水的坑,此時竟被填平。夜黑極了,拾得卻在雪映之下將那形容輪廓看的真切。
空氣中瀰漫著陣陣腥鹹,濃重的刺喉,拾得欲嘔,慌忙用手死死捂住嘴,風靜無聲,待抬眼已是滿目通紅。
遠遠望見小鎮燈火通明,進進出出卻再沒一張熟悉的模樣。
是啊!他們已經全在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