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眾將告退,他臉色忽的一板,朝裴行儉瞪眼道:“我問你,你要攻打高麗時,為何向洛陽發公文請示,卻不向長安發?”
裴行儉一愣:“太后和陛下不是都去洛陽了嗎?”
蘇定方冷冷道:“他們是去了,可我和大帥卻留在長安,李兄也辭去中書令,如今和我一樣,擔任西討副帥。幸好這次作戰早計劃好了,不然你以為洛陽朝堂會透過你的奏請嗎?”
裴行儉不敢頂嘴,扶著蘇定方坐下,又給他倒了杯茶,這才慢慢道:“老師,我其實也有很多關於朝局的問題想請教您。”
蘇定方喝了口茶,道:“問吧。”
裴行儉斟酌了一下措辭,道:“我聽說陛下與太后、周王殿下發生過一次衝突,是真的嗎?”
蘇定方放下茶杯,點頭道:“是真的,這事我親身參與,當時情況危急,我都準備過來找你興兵勤王了,幸好最後周王化解了危局。”
裴行儉壓低了聲音,道:“這件事後,聽說陛下被架空了,那也是真的了?”
蘇定方哼道:“那次亂子皇帝被沛王利用,威信盡失,太后趁機掌權,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裴行儉沉默良久,低聲道:“老師,如今太后掌權,朝中大臣都是什麼態度?”
“還能什麼態度,先皇在世時,太后又不是沒掌過權,大家也都習慣了。”
裴行儉神色凝重道:“但現在情況不同,先皇在時,還能隨時收回權力,但現在,還有誰能制衡太后?”
蘇定方眯著眼道:“守約,你話中有話呀。”
裴行儉輕輕道:“老師,在您面前,我一向有話就說。”
蘇定方點了點頭,笑道:“你擔憂的事我和李兄也一直擔心,太后野心很大,誰也不知道她將來會不會有出格的行為。”
裴行儉緩緩道:“現在還能掣肘她的人,只有周王一人,只可惜周王也姓武。”
蘇定方瞪眼道:“姓武又怎麼樣,你知道周王為何留守長安嗎?”
裴行儉目光微閃:“根據我打聽到的訊息,周王殿下是為了防備吐蕃人和突厥人。”
蘇定方撇嘴道:“經過安西一戰,吐蕃哪還有能力攻打咱們,沒有吐蕃帶頭,突厥就是個孫子,這都不是理由。”
“那理由是什麼?”
蘇定方面色一沉,道:“周王殿下與太后失和,這才是真正原因!”
裴行儉忙問:“因何失和?”
蘇定方將茶杯中的水喝乾,道:“這事要從一個木匠說起。”
裴行儉站起身,又為他續了杯茶,笑道:“這木匠怎麼了?”
蘇定方道:“那木匠在沛王之亂時,是沛王的一個手下,給沛王幫了點忙。周王殿下見他有才,便寬恕了他的罪責,讓他去神火營為朝廷效力。”
裴行儉感慨道:“周王殿下一向愛才,有此行為也不奇怪。”
“可太后卻因為在動亂中受辱於沛王,遷怒那名木匠,兩個月後悄悄派暗衛去追殺他。”
裴行儉搖了搖頭。
蘇定方道:“幸好那木匠身上有塊周王府的腰牌,憑藉腰牌逃到了長安,受到周王庇護,太后就拿他沒辦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