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的人全都放下武器!”阿恆向李斯特命令道。
“放下武器,全都放下武器,快,全都放下!”李斯特雙眼流著血淚,彷彿已經瞎了一般,只能憑空揮舞手臂。周圍的騎士只是猶豫了一下,便扔下了手中的武器。阿恆冷冷地看著這些鎧甲鮮亮的騎士,心中暗歎:大鬍子說得一點沒錯,神殿騎士虛有其表,已經失去了最起碼的血性。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看在都是神族的份上,你放過我吧!”李斯特的眼睛不斷地流下血淚,這麼下去,對他眼睛的傷害將不可逆轉,他會徹底失去李斯特家族的天賦的!恐懼已經佔領了李斯特的整個身體,他無法擺脫那層層疊疊的空間,無法抗拒那聲音對記憶的洗滌,他只能痛苦地嘶嚎。
阿恆微微有些失望,原來所謂的魅惑神族也不過如此。阿恆看著像癩皮狗一樣的李斯特,竟有些意興闌珊,不過有一件事情卻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你怎麼知道我的這段記憶?”
李斯特死死地抱著腦袋,痛苦道:“這是您隱藏得最深的一段記憶,這是您最不願意觸碰的記憶,我只是幫你把他解開了而已。求求你,快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求求你了——”
阿恆心中一動:“最後那個小女孩兒是你偽造的吧?”
“你怎麼知道?啊——!”李斯特慘叫一聲,他的頭髮幾乎已經全部掉落,他現在將手指狠狠地摁在自己的眼睛,彷彿下一刻就要把自己的眼珠摳下來一般。
“因為她的眼睛應該是藍色的,而你偽造出的小女孩眼睛是黑色的,”阿恆冷冷地看著痛苦不堪的李斯特,“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全都告訴你,全都告訴你!”李斯特已經徹底崩潰了。
“說吧!”
“因為,因為我見過她,求求你,冰封之神,我願意成為你的奴僕,求求你放了我。”血淚從李斯特的眼中不斷地流下。
“你見過她?”阿恆稍稍減輕了對李斯特的壓制,眼中寒光一閃。
李斯特嘶聲道:“自從看到那個部落,看到那個魔神一般的男人,我就知道她是誰了。她被我的姑母洛思元老收養了,她現在是密諜院的密諜。”
阿恆的心忽然狂跳起來——
“她現在的名字叫蝶念——”李斯特大口的喘息著,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因為他曾想把這個女孩納為己有,可惜被姑母拒絕了。但是他相信:縱然是姑母,一定也不知道蝶念和冰封餘孽有著這樣一段恩怨過往!
蝶念,蝶念,阿恆不停地念叨著這個名字,不知不覺間竟淚如雨下。無數次的尋找,無數次的失落,原來竟在不經意間,他和她不期而遇,所有的錯覺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
難怪她根本不懼怕自己的威脅?難怪她質問自己是否從未背棄過朋友?難怪她會故意捉弄自己,讓自己出糗?她的淺笑嫣然,她的倔強不屈,她的狡黠作弄,這一刻全都浮現在阿恆的眼前,他只覺得自己的心無比的痛,卻又無比的溫暖!阿恆忽然覺得自己好傻好傻,蝶念,蝶念......他早該想到的,那對夕陽下五彩的冰蝶雖然早已融化不見,但她卻依然沒有放棄那份對美好的懷念,她始終記得他,她也認出了他......
可是小瑾她為何不肯相認?難道相見真的爭如不見?她陌生的容顏之下,終究是那無法放下的仇怨。然而,那個被殺戮控制的男人終究是自己的義父,義父縱然有錯,也是因他而錯。阿恆寧可小瑾一劍刺在他的胸口,也不願意看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倒下。也許,正是這個原因,小瑾才故意視而不見吧!
可是那一天,義父已經將小瑾帶走了。也許他們心中都是明白的,所以都避著自己。可憐他自以為聰明,卻一直糊里糊塗。阿恆的心中充滿了驚懼:對於那塵封的過往,命運會不會已經做出了最終的裁決?難道自己只能被動地等待一個已經存在的噩耗?不,不會的,義父一定不會再傷害小瑾。但是小瑾呢?她會不會再次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外?
阿恆感覺到無比地壓抑和刺痛,他需要發洩。此時,他目光冰寒地看著地上已經不成人形的圖·李斯特,突然猛地一抬手,地面頓時生出無數的冰刺,李斯特根本就來不及慘叫,就被刺成千瘡百孔,彷彿一個到處是洞的破麻袋。神殿騎士看著這個突入起來的變故,都沉默得不敢做聲,一時間,四周竟然如死一般的寂靜。
圖·李斯特,這個李斯特家族的嫡系子弟,終於徹底解除了痛苦,也結束了他可恥的一生。他的眼睛漸漸變成了灰白色,血淚已經乾涸,深深地印刻在慘白的臉頰上。隨之逝去的還有他未曾了卻的英雄夢。他至死也不能相信自己會死在這裡,沒有布魯達城歡聲雷動的歡迎人潮,沒有元老院金光閃爍的英雄勳章,沒有萬人崇拜意氣風發的演講。他像一條被野狗一樣被拋棄在冰原上,伴隨他的只有嗚咽的寒風和枯黃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