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呀跑,跑呀跑。
兩口子一直跑,過了一個彎兒,過了一條街,過了一座橋。
王凝之本來不意外的,雖然自己時常唱一些亂七八糟的歌兒,有時候還會哼哼幾句莫名其妙串聯起來的歌詞, 但謝道韞早就已經免疫了。
當然了,她是能接受的,但也不能被外人聽見,尤其是這種明顯不合時宜的詞句,所以會害羞拉著自己跑。
但現在就有些疑惑了,因為這跑得,是不是有些太遠了?
莫說那兩口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就算是知道了,難道還能如何不成?
害羞嘛, 可以理解,離開那兒就行了,但跑著跑著,王凝之發現,自己的夫人,好像是沒打算停下。
自己也沒唱什麼‘愛你一萬年’之類的東西啊?
鼓足了勇氣,王凝之側過臉,打算問一聲,卻看見謝道韞一邊跑著,一邊時不時望一眼天空,再看看前頭的路,越是跑,就越是離城中心的人煙處遠,這邊的街道上,已經瞧不見幾個人了, 反而是遠處一條小河,正在陽光下緩緩地流淌著, 而陽光照射下,水面上波光粼粼,那些反射出來的光芒,也落在了妻子的臉上。
一時之間,瞧著她臉上的笑容,王凝之好像明白了些什麼,又好像還不是很明白,但無論如何,自己是不打算開口問了。
就這樣,午後的陽光暖暖地照耀在大地上,柔和的風伴隨著兩人的腳步,徐徐向前。
一直跑出了街道,站在河岸邊的大樹下,謝道韞才算是放開了丈夫的手,輕輕呼吸著,又深吸了一大口氣,緩緩撥出。
王凝之則站在旁邊,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妻子,這種樣子的謝道韞,自己可是第一次見呢。
“怎麼, 嚇到你了?”似乎是感受到丈夫的目光, 謝道韞偏過頭來,口吻倒是不滿,臉上的笑意卻遮掩不住。
“當然啊,”王凝之很配合地點了點頭,“我還以為你是要拉我來河邊,謀殺親夫呢。”
“貧嘴!”謝道韞嬌嗔一聲,回過頭看了看,周圍並無旁人,突然就張開手臂,彷彿要擁抱天空一般,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閉上眼睛,謝道韞只感受到風在自己身邊穿過,河水打在岸邊的石頭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腰間一緊,謝道韞也不睜眼,只是順勢往後邊一倒,依靠在丈夫的懷裡,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緩緩開口:“夫君,你又是從哪兒學來的這種古怪曲調?”
“什麼話,我怎麼會學呢?這種東西,天底下除了我,誰還會?”王凝之聞著她髮間的幽香,笑眯眯地回答。
“也對,這世上,恐怕再無你這般人了,”謝道韞還是閉著眼,“我很喜歡。”
“這還用說?我早知道你喜歡我,喜歡的不得了!”王凝之蹭了蹭她的臉頰。
“是,”謝道韞故意拖著長長的音調,“喜歡得不得了,不論是你,還是你這些歌謠。”
“真的?”王凝之眼前一亮,“我就說嘛,我這唱功,唱法,唱腔,那絕對是……”
“打住,打住,”謝道韞直接打斷了丈夫的話,因為她知道,接下來丈夫一定會針對這一點展開很長篇幅的自賣自誇,所以就直接開口:“我說的是,你只會對著我唱,那麼無論有多難聽,我都甘之如飴。”
王凝之張了幾次嘴,才說出話來,“你這算是誇我嗎?”
“當然算是了,”謝道韞笑了笑,“只要是唱給我聽得,我都喜歡,自然也喜歡唱歌的人。”
“那你是不是打算告訴這個喜歡的人,為什麼會心裡有事兒,卻不說出來呢?”王凝之輕聲在她耳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