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美麗的早晨,尤其是在這種靠海的城市,雖然還不如晉安那樣就在海邊,但建安也是能多少感受到一些大海的。
風裡帶著淡淡的鹹味,陽光下,花團錦簇的街道,時而隨風飄揚的旗幟, 這個地方,人雖不多,卻是非常安逸。
只不過,這種美麗的心情,並不是所有人都具備。
該來的總要來,不會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王凝之用切身體會感受到這一點,於是很頹, 整個人瞧著面前畫中的各路神仙,相看兩厭。
謝道韞梳洗後,站起身來,瞧了丈夫一眼,頗有些好笑地說道:“不求神了?要不要拜佛試一下?”
“算了算了,”王凝之擺擺手,“我太累了,求神拜佛這種的,不適合我。”
“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你這麼虔誠固執呢,說了又不聽,”謝道韞和綠枝一起吧梳妝盒歸置好,笑了笑,“不過夫君啊,你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居然能想到求神來讓南康公主離開,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瞧著妻子嘴邊的嘲諷,王凝之不以為意,“那怎麼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我還是願意用這種時間來做點兒無用功的, 反正咱們不能溜,也指揮不動大長公主,那就求求神,說不定有奇效。”
說著,王凝之站了起來,“周家那小子人呢,又說要來拜訪,又遲遲不到,難道想在我面前擺架子?”
“他當然不會在你面前擺架子了,不過想必周家也是忙得一團亂,建安這種地方,能有個皇親國戚過來,就屬實少見了,何況來的還是南康公主,大概是忙不過來。”
“雖然我確實不如人家家大業大勢力大,但他這種行為,還是成功激怒我了。”王凝之不爽地咂咂嘴,“雖然不知道大長公主到建安做什麼, 但必然是和周家有關的, 周家一向聲名不顯,即便是在江南士族中,也算不得什麼高門大戶,居然會有這般殊榮,周培究竟想做什麼?”
“難說,我們兩家和周家本身都關係一般,也沒有刻意注意過這一片,建安往南就是晉安,再就出海了,隔海是夷洲,此地一無兵馬,二無錢糧,即便是江南士族,都不會把周家放在心裡,可桓溫的夫人卻到了,實在古怪。”謝道韞也是皺眉,想不通這其中關節。
“難不成因此地離得南康較近?她算是回封地,路過來轉轉?”王凝之挑挑眉。
謝道韞冷笑,“南康,廬陵,龍川三地,算是糧食充裕,但本就是為前線供給,而這一片又幾乎都給了荊州,還有什麼值得她過來的?這麼多年也不見南康公主來此處,何況,荊州向南,武陵,零陵,桂陽,南康即可,又如何能路過建安?”
王凝之眼珠子轉了轉,說道:“這些時候,或許她是來穩定後方的。”
“穩定後方?”謝道韞愣了一下,說道:“你的意思是?”
“自上次桓溫宣城之事,雖兵鋒向建康,但終究是沒過的,”王凝之緩緩說道,“你可還記得,桓溫是為何要兵壓宣城?”
“是因為當時桓溫要集全國之力北伐,朝廷不允,揚州在殷浩大人帶領下,尤是支援朝廷,可以說是整個大晉,以荊州,湘州為界,以東的豫州,徐州,揚州,江州皆奉朝廷,而以西的梁州,益州,荊州,寧州則奉桓溫,廣州和交州本隨桓溫,後面卻也陽奉陰違了。故而桓溫震怒,以兵勢相壓。”
說到這裡,謝道韞眼前一亮,“之前多年,朝廷與桓溫相安無事,多是妥協,這卻是第一次明頒詔令,所以桓溫突然發現,天下仍有大半,不服他。”
“而最後桓溫在宣城被你們父子和會稽王所拒,難保這背後諸州,會生異心,這才會讓南康公主來作證麼?”
“不對,”謝道韞搖了搖頭,“建安,南康均屬江州,桓溫何以讓夫人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