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瞻部洲,積土山山巔。
頭髮雪白的羅衍氏把家主位子又還給了自己的侄子羅觀天,摯友邵黑白的墓不在白竹林,埋在了山頂南端。
即使是座空墳,裡面埋著鮮衣怒馬時老人送給羅衍氏的一件故物。
邵黑白走後羅堂就醒了,依舊十八歲容貌的年輕人笑著喊了聲爺爺,至於羅觀天,老人怕耽擱了家主的大事,沒讓他進竹屋。
年輕人還是眉如墨畫,一笑起來滿山桃花都要黯然失色,羅堂醒後說的第二句話是,“爺爺,我得走了。”
聽到這句話的羅衍氏眼神空洞,好不容易才拭淨的老臉,復又淚雨滂沱。
老人儘量不讓自己顯得那麼難過,努力擠出個笑,“去哪?”
年輕人從竹床上坐起來,目光清澈見底,“大夏。”
羅衍氏眼皮子顫抖了起來,老人聲音竟是也變得像臉上滑落的東西一樣渾濁不清,“還要去大夏...做什麼?”
年輕人已經站了起來,“爺爺,我想去找許將軍。”
羅衍氏哽咽道,“能不能不去?”
羅堂跪在了地上,“不能。”
竹屋內久久無言。
老人最後說道,“他在揚州,你去吧。要走的時候跟爺爺說一聲。”
早就被羅衍氏換上一身布衣的年輕人重重地磕了三個頭,應了一聲好,起身下山。
年輕人走前將跪在屋外的羅觀天扶了起來。
望著自己侄子的身影逐漸消失後,羅觀天向竹屋裡看去,屋內不知何時也早已空無一人。
......
大夏,夢州,揚墨畫院。
已經來到這將近一年的粗衣少年在畫院外的寒石街擺了個攤子,課業結束空閒的時候就去街上給人作畫,圍觀的人挺多,買畫的人少之又少,後來張記寬才明白了大家都是來看胖乎乎的落地櫻的。
少年乾脆撤了攤子,給一家富貴人家孩子教畫,主人很闊綽,據說是寒石城的稅司丞,官品不如城牧老爺,油水卻是半點不虛,這不,一個月開給張記寬十兩銀子的天價,就這還隔三差五打賞給少年一些糕點吃食,都是張記寬買不起的城北最好的蜜燒鋪裡的包紙。
張記寬納悶歸納悶,也沒傻到去問人,“一個從五品官員,一年俸祿才不過五十兩,怎麼就能給自己的孩子的畫師開得起一個月十兩銀子的工錢?”
張記寬在淮司丞家裡還撞到過一次奇怪的事,一隻寸餘長的白老鼠,張開嘴把碗口那麼大的一塊雪花銀吞了下去,看得粗衣少年眼皮子直抽搐,不會撐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