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臉色不太好看,偷偷把拎著豬肉的手往背後挪去,這個動作被高瘦男子全部看在眼裡,於是長相噁心的男子兩步跨過,繞到老者身後,惡狗撲食般就朝著包著豬腿肉的油紙撲了過去,老人連忙躲開,驚恐道,“江賴子,你又要幹什麼!”
路見不平的青衣少年皺皺眉,雙拳不由自主地緊握,身旁向巖看到這一幕連忙低聲道,“兄弟,這江上天不好惹,你一個外地人,咱們還是快些走吧。”
李安生下意識中一挑眉頭,多打量了單憑名字就能上天入地的高瘦男子幾眼。
江上天長著一個酒塌糟鼻,鼻尖紅紅的,點著幾個雀斑,蓬頭亂髮,此時正惡狠狠地瞪著老人,“老東西,把你手裡的吃食給我,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而身穿棉布褂破舊無比的老人臉色晦暗,試探性問道,“這是給六兒熬藥的引子,你能不能放過我這一次?”
神情如喪狗的酒槽鼻漢子揉了揉發紅的鼻尖,冷笑道,“放過你?你問問蒼天可曾有放過老子?”
眼看男子逼得越來越近,老人提著豬肉的手不自然地抖了抖,望了望馬路兩邊,只瞥到一個神情蒼白的弱冠書生和一個尚未及冠的少年,不禁多出幾分絕望,道,“你別……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要去報官了!”
高瘦男子聽到這話後也學著瞄了兩眼路邊,笑得彎下了腰,險些岔氣道,“老頭子啊,還要報官,你可笑死老子我了,你咋不上天呢?”
老人嘴角囁嚅,不斷往牆角退著,反反覆覆說著同一句話,“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老人那原本就有些佝僂的身形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有幾分更加無助起來。
渭陽惡霸江上天毫不理睬老者的反應,掄起醬缸般大的鐵拳就砸了過去,罡風霸厲,帶得老人耳邊發尖都被拳風吹蕩了起來。
……
出生在寒石城牛棚裡的男孩劉童沒有辜負其母的盼望,同年秋考就拿了個頭等狀元,還破了當地歷年考上文首的最小年齡,史載入寒石城地方誌,可謂風光無比,光耀門楣。
然而沒過幾碗茶的功夫,就在劉童秋試大中的當天夜裡,這位少年狀元郎出去如廁,正想著以後把孃親接到京城好好享受榮華富貴、意興闌珊時,隱約中聽到有什麼聲響,搭眼瞧去,茅廁外的草地上陰風嗖嗖響起,一個頭戴高帽的中年漢子正笑著一步步朝他走來。
把再怎麼聰明、也不過將有九歲的天才神童給嚇得發怵,哭聲道,“你是誰?”
全身皆是黑縞的中年男子也不管孩子在做什麼,臉頰兩邊紅通通的,像是兩個紅蘋果,只是怎麼看都瞧不出半分血色,駭人無比。
中年男子對著還傻傻蹲在原地的狀元郎桀然一笑,“你該跟我走了,我帶你去見你爹。”
福祿得天獨厚的兒郎懵懂地應了一聲,迷迷糊糊地提上褲子就跟著手綁鎖鏈的中年男子離開了自己的家。
手腕粗的漆黑鎖鏈,拖在地上稀而又奇地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一身花紅狀元服的少年臨走前還回頭望了一眼,屋內三盞油燈泱湟通明,那是娘為了慶祝自己高中,特意多點的兩盞喜慶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