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點水來。”
李安生進屋舀了一瓢涼水,端到李苦跟前,後者氣笑道,“老子還不至於用你來喂,看見桌上的東西了?”
青衣少年點了點頭。
李苦接過李安生手中的木瓢,將涼水一飲而盡,隨即從懷裡掏出一張黃皮紙道,“這是張地圖,按著上面我畫的路線走,一個月後大概就可以走出守歲山脈,拿著桌上的東西,送你大師兄去揚墨畫院。”
少年還沒來得及回答,老人劇烈的咳嗽聲便響了起來,惶惶乎乎,面若金紙。
老人攔住了李安生,殷紅的鮮血順著嘴角溢了出來,李苦強行把血嚥下,艱難道,“不礙事,包裹裡還有一封信,把你師兄送到地方後,方可開啟。”
李苦說完話就又咳了起來。
少年皺眉,額間川字如山,“老苦頭,到底怎麼了,我離開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李苦凝視李安生片刻,目光變得格外陰沉,聲音沙啞道,“這次你去弱水溪,被上陰樓的人看出了痕跡。”
少年詫異,匪夷所思道,“上陰樓的人不是全被佛家弟子趕進阿鼻地獄了嗎?”
“嗤,上陰樓再下三濫,也終究屬於陰陽家分脈,寧淵那隻老王八到底是護犢子的人。”
李苦不屑道。
陰陽家傳承千年,最早分陰陽井,陰陽殿,雖比不得道儒佛三教大統,卻也是和藥家武家共為塵世三大家的存在,然而在大夏唐皇登基後,大赦天下,江湖廟堂百花齊放,許多魔道人士也藉此機會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上陰樓便是踩著唐皇“昭告天下,四方往來”這塊皇家金牌鑽了出來的一個幫派,隸屬於陰陽家。
陰陽家的這支門派,不同於其正道,觀人間香火,集灶內命數,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燒民宅,欺凌婦女,殺幼童,無惡不作。
要說上陰樓這般作為,早就該引來了各方天地聖人震怒,然各家下邊的弟子們雖有心除魔衛道,上家大統到底講究天道自然,加上陰陽家老祖還在東勝神洲,為了十幾年後即將到來的那場毀滅性的天災嘔心瀝血,講到底是為了天下蒼生。
退一步來說,哪怕上陰樓哪天真的成了魔教,也只是禍害一個大夏,大破了天,也不過是禍害半座東勝神洲,但如果因此而擾到了陰陽家老祖推衍天機,那才真是張熊二做人,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而且這個芝麻只是幾萬畝胡麻地裡的一個,丟的那個西瓜裡,卻裝著整個世界。
所以道家的那些大人物們,不得不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面對上陰樓一而再再而三地屠殺大夏百姓,朝廷自然不會不管不問,但普通兵卒對陣修行之人,不用說也沒什麼卵用。
然也有例外,大夏開國功勳,大夏唯一的一位非皇家親王,也是大夏開國以來唯一的一位一品王,南澤王,李長歌,在南澤外那一戰,就斬殺了上陰樓魔徒八千有餘。
據說此人在唐皇穿上龍袍之前,與當朝太傅酒長清共稱當今聖皇的左膀右臂,為大夏建朝立下了汗馬功勞,一路輔佐唐皇披荊斬棘,殺敵攻城,然在終於平定天下大亂,唐皇登基後,這位已經集無數軍功於一身的南澤王卻是放棄了一切,傳世爵位,數不盡的榮華富貴,全都拋在了腦後,一人一馬,一壺清酒,且吟且行,離開了大夏帝都。
若干年後,上陰樓作威作亂,唐皇快要束手無策的時候,一支殺伐果斷,戰力赫然的軍隊悄然出現在大夏,血紅旌旗上書“南澤”二字,領軍者正是那位消失了多年的南澤王李長歌。
此後李長歌率領自家南澤軍多次清剿上陰樓門徒,既有右臂被上陰樓樓主王川山噬魂刀砍中,不過半刻鐘功夫,整條右臂都變成了漆黑焦木,險些喪命,亦又一口氣斬殺了近八千上陰樓眾,復一鼓作氣又活捉了上陰樓十餘位坤字號堂主,一時間軍威大漲,不管是大夏百姓,還是江湖廟堂,皆大為讚歎。
陰陽家弟子六十萬,陰陽井陰陽殿三脈加在一起還沒十萬,上陰樓下弟子卻有五十萬還多。
三教弟子皆欲誅而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