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趙道友所說的可能性更大些。生命本就具有各種各樣的狀態,然而,一旦其他的生命形成了類似人族的靈智或者具有了獨特的意志後,有兩種天性是本能的。一是生存下去的天性,二是尋求自由的天性。
此樹妖自擁有了自己的意志後,就不會甘於像其他的樹一樣永遠紮根一處,無法動彈。但現實卻是,他被地下的禁制死死困住無法脫身。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在千萬年的演化過程中生存下來的這隻樹妖,進化出了一種我們難以理解的能力。
他可以透過那個樹洞,捕殺並複製其他的生物。這種能力一步步進化,直到連生物的記憶都能夠復刻,並可以有效地刪減掉不該復刻的部分。一切,只是為了讓那些被複刻的生命,帶著他的意志離開這片天地,去外面瞧一瞧。
雖然被複刻的存在,根本不會意識到真正的自己早已死在了這片樹林當中,更不會意識到自己是樹妖的化身。但也從另一個意義上,也象徵著樹妖將無數個自己送出了這片被禁錮的土地。”沈崖接著趙離的猜想,仔細地解釋了起來。
此言一出,趙離和溫妙月同時變了臉色,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感撲面而來。
二人心中都在想同一件事情。此地有多少金丹果樹,就意味著有多少修士隕落,若是沈崖的說法無誤,那些隕落的修士或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死了,而是離開了此地。有人活著回到了原先的天域,和熟悉的親人師友過著與真正的自己一般無二的生活。外人更不會發現,身邊的人已經不是本體了。
“啊!那胡孝也進入過這片樹林,我們見到的那個胡孝豈不是……”忽然,溫妙月驚撥出聲。
“沒錯,真正的胡孝早已埋骨在此,說不定就在我們的腳下。我們在外面見到的那個是樹妖的分身。當然,他自己不會意識到。他不是說自己吃過果子也見過這棵人面怪樹嘛,那個時候,真正的胡孝應該已經死了。
當日,我就發現胡孝的身體有些奇怪,也無法看穿他為何能夠放香香屁,那時我還不知此處的奧妙,自然不能窺得真相。此時想來,他之所以身體會發生異變,不是因為吃了果子,而是本身就不算正常的人族了。
此地會出現凡人的機率極低,可能樹妖很少捕殺凡人,在複製胡孝時,出現了某些變異吧。
哎,可嘆,胡孝一介凡人,死於此地根本悄無聲息。不像結成金丹的修士一樣,死後因此地的養仙土還能生出一棵果樹,證明其存在過。
不過,生出果樹也未必是好,這些果樹的根與人面妖樹的根是連在一起的,為妖樹本體利用。換言之,整片果林其實只有一棵樹。那些金丹生出的果樹,在進化中也形成了新的作用。妖樹利用果樹佈置迷陣困住獵物,更是透過樹果,感知獵物的方位。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捕食鏈。看此地金丹果樹數量,此種捕食鏈應該已經形成了數千年了。”沈崖又是一番驚人的言語。
沈崖說出的話,極為駭人,讓趙離和溫妙月兩個修仙者都一陣頭皮發麻,但沈崖自己卻十分平靜。
終於,隔了好一會兒,趙離開口了:“我們現在這樣說,妖樹豈不是全部聽見了。怎麼這麼久沒有動作?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我說了,這棵樹是另類成道,它產生的是某種意志,並不是和普通妖族一樣的人類靈智。它大機率是透過接觸和本能來感知事物的,我們在此地說的話,它不可能聽到。就算聽到了,它也不會有什麼反應,它根本不能理解我們的想法。就像我們同樣不能理解它的行為模式一樣。”沈崖回答了趙離的疑惑,但在此之後,便不再言語了。
此時,沈崖負手而立,再一次緩緩走到了人面怪樹的邊上。他抬頭看著怪樹,眼神空明,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溫妙月和趙離也已經起身,但他們可不敢靠近,心中驚魂未定。
溫妙月和趙離就像沈崖所說的 “妖樹和人類不能相互理解”一樣,不能理解沈崖究竟在想什麼。
看著此時的沈崖,趙離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很快,他就記起了,現在的沈崖和那日他在九環山山腰間遇見時說“登高是為了孤獨”的沈崖一樣,渾身充滿著一種蒼涼的感覺。
明明還很年輕,明明前途無限,明明大多數時候看上去不過俗人一個,不僅會說髒話還會戲弄人,但沈崖卻總在某些時候散發出一種無垠的孤獨感,彷彿他與世間隔離了開來,成為了浩蕩寰宇,億萬生靈中唯一的一個異端。
此時,沈崖望著人面怪樹忽然說出了一句奇怪的話,溫妙月和趙離聽的分明,卻是一頭霧水。
就在沈崖話音落地的瞬間,異象突變。只見,沈崖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晶瑩的光澤,如同琉璃一般。
趙離溫妙月不知發生什麼,耳畔只有沈崖的那聲低喃在迴響“生命自己能夠找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