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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餌拋下,湖中魚兒爭搶跳躍。
望著漫不經心的聶文洞,以及立於湖面,雙手合十,體有金光的老僧,於忘海的一顆心跌落谷底。
聶文洞話中的涵義,他聽得清楚,更明白其意思,然而……
“為什麼?”
於忘海垂下眼。
有這一天,他其實也有過預見,可在他看來,此時遠遠沒有到那個地步才對。
以聶文洞的地位與背後的勢力,縱然是徐文紀想要動他,都絕非易事,而此時,如何看,也還沒有到那個地步才對。
“你問,本官就要答嗎?”
聶文洞為自己倒上一杯酒,輕輕一嗅,後倒入湖中,望著魚苗跳躍,微笑道:
“我知道你練有一式殺招,若想施展,也無妨。”
他的眸光平靜,映徹出於忘海木然的臉色。
數十年相處,他如何不知自己身邊這條老狗的心思,但他並不在意,養狗千日,用於一時。
偶爾的呲牙算不得什麼。
“貧僧正想領教。”
圓覺老僧亦是微笑。
“看來,今日我是必死無疑了。”
於忘海顯得很平靜。
他曾有過不少的佈置,可聶文洞此人心機深沉,他要發動,那必然是早已拔除了他所有的後手。
“無數個午夜夢迴,我都想過真有這麼一日,我該如何,是悲憤、不甘,還是憤怒、狂暴,其實都沒有。”
這一日,是註定的,於忘海很清楚。
髒了的手套,終歸是要被丟棄,哪怕它曾經很有用,可一旦有著破洞,對於其主人而言,就沒有了任何用處。
但他也沒什麼後悔。
從一個活不下去的落魄老道,到如今富甲一方,掌控七府吏治的權傾一時,這些代價,他早就衡量清楚。
可……
他遙望雲天,微微一嘆:
“給我十日時間,送我兒離開德陽府,再回來赴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