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野風塵僕僕滿身狼狽,鬍子拉碴神情疲憊,這幾天一直都是陰雨綿綿,韓野渾身溼透的站在門口,眼裡有一股沸騰的火氣,我們都還在驚訝當中,他已經奔了過來一腳踢開了病床前的椅子。
“韓澤,除了賺錢,你這輩子還會做什麼?”
怒氣衝衝的韓野右手直指韓澤,說話的口吻很不客氣。
我怯弱的去拉韓野的手:“有話好好說,他畢竟是你爸爸。”
韓野揮手甩開我:“他不是我爸,他就是一個賺錢的機器,韓澤,現在你滿意了吧,薇姐死了,你冷落了大半輩子的女人,死了,以後她再也不會纏著你,再也不會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孤零零的過日子,你現在自由了,做你的首富大夢去吧。”
韓澤的身軀明顯一震,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看著韓野。
隨後他的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淚花在眼眶裡打著轉,雙唇微微蠕動,右手顫顫巍巍的想去拉韓野。
韓野退後一步轉身就走,我被他一把推倒在病房前的那把椅子旁,他走到病房門口,又回來拉我。
他摟住我的腰對韓澤說:“別以為你慣用的伎倆我會不知道,很可惜,我的女人很傻,一千萬送上門來都不會要,黎寶,下次有人再出一千萬,哦,不,如果有人肯出五百萬,兩百萬,甚至是二十萬,十萬,你也要收下,傻瓜,你記住,不管你收下多少錢,我都愛你,更何況我們以後的生活需要這筆錢。”
韓野是湘澤實業的接班人,根本就不差這點錢。
韓澤也聽出了韓野話裡的意味,白髮蒼蒼的他不顧腿上的傷,竭力站了起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韓野嘴角帶笑:“薇姐在你身邊糟蹋了一輩子,我不想步他的後塵,從現在開始,我自動解除湘澤實業總經理一職,我或許做不成一個賺錢的機會,但我會努力活的像我自己。”
離開時,我看見韓澤整個人癱坐在輪椅中,本就兩鬢斑白的韓澤此刻突然喪失了鬥志。
我們去了張路的咖啡館,韓野在包廂的沙發上躺著,一動不動,只說是想靜一靜,將我們全部趕了出去。
“薇姐真的去世了嗎?”
張路完全不敢相信,幾次想衝進包廂去問個清楚,都被齊楚攔下了。
譚君坐在我們的對面,紅著眼點頭:“前天凌晨去世的,去世之前最遺憾的是沒能親眼看見你跟韓總結婚,保姆說韓總的母親臨終前一星期呼吸時胸廓起伏很大,特別晚上氣緊比較厲害,喉嚨痰聲很重,臨終前幾分鐘進入昏迷狀態,呼吸變的不規則且很弱,到最後會大口地吸氣而不吐氣,側臥,口中流出很多很多的痰和液體,特別遭罪。”
我和張路抱頭痛哭,上一次見到薇姐的時候,只知道她時而精力旺盛,有時又似乎力不從心,但她很樂觀的跟我們講了很多的大道理。
張路一開始還是小聲抽泣,後來嚎啕大哭:“雖然跟薇姐相處不過短短兩三日,但她教會我很多,我一直以為做女人就要像薇姐一樣,人到暮年依然活的無比灑脫,可我連薇姐的最後一面都沒見著,她說過我結婚的時候要穿著大紅色的晚禮服跟我爭奇鬥豔的。”
譚君哽咽了:“她一共昏迷了三次,又拼命的醒了過來,本來是想通知你們的,但她臨終之前不想見到韓董,依照她的遺願,一部分骨灰灑在了臺灣日月潭,她很喜歡三毛,與行客私定終身的時候,也是在日月潭,另一部分跟隨行客一起埋在老家。”
齊楚翹著蘭花指敲了敲我面前的水杯:“曾黎,你去看看他吧,我這眼皮子一直在跳,總覺得不太妙。”
我衝進了包廂,韓野躺在沙發裡,雙眼微閉。
我關了門走到他身邊,蹲在他面前小聲問:“韓叔,喝點水吧。”
我端了桌上那杯水,韓野睜開眼看了看我,張開手臂問:“黎寶,你能抱抱我嗎?”
手中的水還溫著,我輕輕將水杯放在桌上,起身匍匐在他身上抱著他,韓野輕咳一聲,摟著我的後背:“黎寶,你平時看著挺瘦,一壓下來還挺有重量。”
我含著淚笑著:“要是有人願意出錢買我的話,你也把我賣了,不過現在的豬肉不值錢,不如白菜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