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龍山龍窯處的姬應寒,看著遠處那個對著自己怪笑不止的楊大個,心生一絲突如其來的寒意,這樣的笑容似乎有些似曾相識,仔細一想,才心頭徹悟。
想當初,少年與嚴廷陽二人一同前往老魚簍子家裡看病,見到的那位年輕道士,也不就是與當下之人一般無二嗎?
姬應寒下意識轉頭望向身旁的嚴廷陽,卻見其滿臉的苦澀,嘴裡還不停地呸呸呸吐著口水,要將那入口的柰李苦渣吐個乾淨,見到少年正色地看著自己,才止住了誇張的動作,出聲說道:“怎麼了?唉,這李子太苦太酸了,吃得我牙齒一陣痠痛!小寒子,你就別嚐了,太難吃了!”
聞言,一旁的健壯漢子賠笑道:“是俺的不是,俺的不是,怪我沒早早提醒這位小公子!”
姬應寒拿這個大大咧咧的嚴廷陽沒辦法,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就算自己說出了心中的想法,眼前之人也未必轉過彎來。
往日裡,要是和他談論小鎮上哪家姑娘長得漂亮,這小子倒是能說會道,起勁得很。
一些長相不俗的女子,各自的姓名與精緻五官可是被他一一對應,記得清清楚楚,一點也不馬虎。
比如,說那小鎮鎮中李家的姑娘李秀的鼻子可挺了,身材也很出挑,胸脯鼓鼓囊囊的;說那小鎮仙人巷外劉家的媳婦則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脾氣差了些,等等等等,諸如此類言語,能講個幾天幾夜也不為過!可說起其他的人,特別是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男子,完全是含糊其辭,連姓甚名誰也懶得去記。
姬應寒再次轉過頭時,那高大的黑衣男子已來到了少年跟前!
姬應寒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出聲道:“姓楊的,你想幹嗎?”
聞言,一旁的嚴廷陽慌忙轉頭,看著陣仗,很是不妙,於是,觀望四周,尋找一路護送自己上山的司馬長安,卻並未見其人影,只看到不遠處那個鬥雞眼宋玉慈正往自己這邊緩緩走來,還邊走邊笑,看著就讓人高興不起來。
嚴廷陽臉色陰晴不定,這一主一僕難不成還真死性不改,要藉此機會報復姬應寒?
下意識就要大聲說出自己無比顯赫的身世,好讓這兩人自知有眼無珠,然後下跪求饒,可仔細一想,憑自己的三寸爛舌,沒人會信啊!
嚴廷陽正要挪步去找司馬長安來此解圍,卻沒想到眼前的楊大個並未出手,反而是從袖口中拿出了一張泛黃的麻紙,遞給了姬應寒,這讓嚴廷陽很是苦惱,這唱的是哪出啊?先禮後兵?該打就打,還裝什麼正人君子!
姬應寒接過那張麻紙,先是看了一眼這個圖謀不軌的楊大個,見其已是沒了先前的笑意,卻也不敢放鬆警惕,繼續向後走了兩步,這才將那張紙頭在自己手心攤開一看,不免有些驚奇。
一個面容猙獰,張牙舞爪的牛頭馬面,與少年在學堂看的那本小書頭幾頁上描繪的怪物一模一樣。
如此一來,就使得少年更是苦惱!
姬應寒心思急轉,思考片刻,暗想這其中定有不為自己所知的秘密,再者,為何眼前的這位與自己沒有任何交情,反倒是稱得上是半個冤家的男人,為何要讓自己看這個?目的為何?
於是,少年問道:“你到底想幹嘛?讓我看這個做什麼?我可從來都沒見過什麼東西能長這鬼樣?”
少年正要歸還手中的物件,就見一直跟在少年身邊的紅袍女孩探了探腦袋,只瞧了紙上所繪之物一眼,便慌慌張張似是大白天見了鬼一樣撒腿就要往後跑,卻不料被少年一把抓住了手腕,沒得逃竄!
少女捂住了眼睛,早就哽咽聲不斷,明顯已是嚇得不輕,再被姬應寒這麼用手一抓,有些吃疼,嘩嘩大聲哭嚎起來,拼命掙脫開姬應寒的手,大叫:“有鬼啊!有鬼啊!範芸姐姐,我要下山!”
這時,遠處的范家侍女匆匆跑來,滿臉的擔憂與憤怒,一把抱住小女孩,沒好氣地說道:“小崽子,你做什麼?你敢欺負我家小姐?要讓我家老爺知道了,非好好教訓你不可!”
姬應寒無奈一笑,範雨露,姓範,身邊又帶了個僕人,先前倒是沒留心,可現在一想,這小鎮之上就沒有第二個範氏的大戶人家,這小女娃娃的身世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