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後宮的核心人物烏剌合,被胡人美女迷得走不出別院後,各宮裡都寂靜無聲,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外,大家都藏在自己的院中,彷彿都在靜靜等待春天的到來。
閒來無事的鬱瑤在宮中尋了一名吹奏笛子的女官,請她教自己吹笛。實在不是她想以此來爭寵,而是這深宮大院,寂寞空牆,總不能日日夜夜無所事事,她覺得無聊會讓一個人發瘋。她喜歡笛聲那悠揚的聲音,就像是仙鶴在夢中的吟唱。
雪住了,春寒料峭,依舊寒冷。
鬱瑤在現代社會中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竟可以整日只做一件事,專心致志的做,她已經想不起徹夜的刷劇,刷手機是什麼滋味了。最近,她的書法也有了長足的進步,她看著自己日漸精進的字,對阿靜說:“這個字,放在我們那裡,絕對的NO.1,古風韻味十足啊。”阿靜疑惑的問:“南波灣是什麼地方啊?”
今日她穿著一件緋色的大氅,坐在花園內的木欄杆上。
天色如洗,湛藍無雲,有種一瀉千里的暢快感。
早上去太后處請安,不得不聽從了一大堆女戒女德之類的連篇鬼話,又遇到離若鴻傲嬌不已的那張臉,還有她引以為傲的大肚子。席間,聽著妃嬪們話裡有話,聽著那些無聊冗雜的家長裡短,她簡直要煩透了。晨昏定省也不知道是誰發明的,鬱瑤腹誹。
好不容易熬了過去,和眾位塑膠姐妹花散開後,終於找到了無人的地方,得以休息。
鬱瑤在花園的小榭前坐下,對阿靜說:“阿靜,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吃桂花羹。能不能勞駕你給我做啊?”她一邊說一邊拉著阿靜的手左右晃。
阿靜說:“天啊,大小姐,你的嘴可真是挑剔。現在這個時候哪裡來的桂花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是不是故意為難我的?”
“哎呀,誰叫這裡什麼都沒有的,我想吃火鍋,想吃大盤雞,可是沒有啊。”鬱瑤嚥了一口口水,說:“哎,實在是饞啊。”
阿靜無奈的笑著說:“那好吧,我回去給你找桂花。我記得當時存了點,回去找找。那你……”
“你別擔心我。好不容易出來,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你先回去吧。”
阿靜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大堆後,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看阿靜走遠了,鬱瑤從袖中抽出一個精緻的小袋,邊邊角角都被密密的繡上流雲圖案,不用說,這麼精美的繡工,一定是阿靜的手筆。有時候鬱瑤也想:如果阿靜不是太后安插在自己身邊的臥底,那該多好啊。她也想過尋個恰當的由頭,打發阿靜出去。但轉念一想,偏偏是這個時候,她越得讓阿靜留在身邊,這樣才能不打草驚蛇,打阿靜的草,驚臥在背後的太后這條蛇。
袋中放著她的骨笛。當初烏剌合知道她在學笛子,便賜給她這根骨笛。順便告訴她了,這是鷹骨骨笛,從西藏傳過來,問她敢不敢用。鬱瑤大大咧咧的說:“我是最不怕這些的,不過是骨頭而已。只要不是人骨就行。”
阿靜臉色難看的在路上對鬱瑤說:“你可知道這骨笛的邪門之處?你怎麼還敢收呢?”
她毫不在意的說:“阿靜,你放心吧。只要人心是正的,什麼鬼啊神啊的,都不會來給自己找麻煩。”阿靜從來不碰鬱瑤的骨笛,都是她自己收拾,自己擦。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鬱瑤坐在無人的花園裡,阿靜被她打發回去做桂花羹了。她一個人吹起了幽幽怨怨,古風悠揚的笛曲。
轉眼,已經在這裡一年半,許多時候,她覺得時間久遠的就要忘記林向笛的面容了,自打阿力帶來林向笛還活著的訊息後,她彷彿獲得了新生,更加有活力的期待著相見的一天。在這其中,她也想過很多出宮的方法,但令她頭疼的是,封建禮教的繁縟禮儀,根本就是女性的牢籠,這不讓做,那要禁止,出趟宮,簡直比登天還難。
這是一曲《瀟湘怨》,說的是相愛的兩人,女子被迫嫁給王孫公子,男子飲恨含淚從戎。鬱瑤總覺得這首曲子,吹奏的是自己的故事。因此,每每吹奏到這首曲子,就黯然神傷。
忽然,一個男子清秀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她的眼角。那人正在定定的看著她的方向。鬱瑤察覺到那人的存在,猛然間抬起頭,就看到了他。
雖然當日從水牢中被救出來時,她已經喪失了基本的五感,可那雙有力的手臂緊緊的擁著她,傳給她溫暖的體溫。她在昏厥前,記住了那張臉,一張隋代羅漢般孔武的臉,一張帶著風霜雪雨的臉。
她站了起來,與那人面對面站著。儘管是他救了自己,可鬱瑤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一個後宮妃嬪公然去打聽將士的名字,簡直是天方夜譚。後宮中除了王上烏剌合和小廝,難以見到其他男人,要不就是老宦官,那種老宦官一個個細聲細氣的說話,每次鬱瑤見到他們都極不舒服。今天總算是見到一個,她竟然有點激動。
那人似乎猶豫了很久,見四下無人,才走上前來,對鬱瑤行軍禮。他說:“請鬱貴人安。”
鬱瑤被他突如其來的恭敬嚇了一跳,後撤半步,喃喃的說:“快請起來吧。還未請教大人如何稱呼。”
“在下蕭河。驍騎營中將。”
鬱瑤翩翩一拜說:“蕭中將,感謝你當日的救命之恩。一直沒有適合的機會,沒想到今日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