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聽到裡面傳來一聲慘烈的疾呼。接下來,又是一陣駭人的沉默。接著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有很多人從地上爬了起來。
林向笛踮起腳尖向裡張望。
門,呼啦一聲開啟了。
從裡面走出幾個人。接著微弱的燈光,林向笛能看出,走在第一名的是一名波斯僧侶,他的頭上纏著厚厚的頭巾,第二個走出來的是個光頭,身材勻稱,步履穩健,不用想這一定是玄奘了。
他高興的向玄奘招手喊到:“法師,我在這裡。”
玄奘聽到他的聲音,扭過頭來看著林向笛這邊。他背光站著,看不清他的表情。
波斯僧侶附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就匆匆離開。除玄奘以外,所有的人都隨著他的腳步而去。
玄奘默默的從殿堂門口走過來,只是腳步飛快,像是在等待什麼人一樣迫切。還沒有回應林向笛親切問候,玄奘就一把拉住林向笛的胳膊,向 門外走去,邊走邊壓低聲音說:“別說話。我今天惹禍上身了。先離開這裡再說。”
這一頓操作,讓林向笛的情緒一下子跟著玄奘開始緊張。他只顧和玄奘低頭匆匆趕路,根本顧不上問一句話。
因為,他靈敏的聽到身後有鬼鬼祟祟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和他們方向一致,速度一致,非常明顯,這是衝著他們來的。
林向笛非常不解,辯個經怎麼就辯出了禍事?難道這大唐和尚在經堂上說了什麼大不韙的話?可是,這也說不過去啊,這和尚平時說話做事謹言慎行,不會做什麼不體面的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林向笛不知道。
腳步聲在他們轉了個彎後,越來越急促的跟上來。玄奘攥住林向笛的手腕說了句:“施主,今天怕是惹了大事,實在對不住,拉你下水了。再下個路口,我們分開走,別回頭。你記住,該相見的人,總會相見。保重。”這一席話說的匆匆忙忙,就像是很多要別離的人,往往都是在下一個街口,轉個彎就不見了。
林向笛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玄奘大和尚就在轉彎處轉身走了。他匆匆的向前走了好長時間,直到聽不到身後有任何動靜,才敢停下腳步向後望去。
漆黑的房舍小院間,已經見不到一個人影。一股巨大的孤獨感,襲上心頭。
那玄奘大和尚,那些知名不具的尾行人,那些紛沓凌亂的腳步,都在夜晚失去了蹤跡。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消失在黑暗中。
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趕緊去找孟祥,和他一起去找玄奘。他在黑暗中順著孟祥的家跑去。
零零星星的燈光灑在寬寬窄窄的小巷中,那腳步聲又像是夢一樣,窸窸窣窣的響起。
這一次明顯是跟著自己來的。難道和尚已經被他們抓住了?還是說他們跟丟了和尚,轉而來跟蹤自己?他不得而知,在那種極其緊迫的心情下, 他顧不上想那麼多,頭也不回的匆匆趕路。
不,不能去孟祥家。他的腦中火石電光般想到了這句話。
不能把災禍帶到孟祥家。不能像上次一樣,把災禍帶到李大爺家,害安鎮冰被抓,不能像曾經一樣,把災禍帶給鬱瑤,讓兩人永隔大漠間。
路過孟祥家時,他沒有停住腳步,而是繼續急匆匆的向前奔走。要走到哪裡去?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現在的他需要一個人來面對身後這些不速之客。
那些腳步聲變得沉重而急促,他想,那些人一定是追了過來。
猛然間,三個纏著頭巾的人,像是從天而降一般,攔住了他的去路。其中一個用熟練的中文問:“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和尚呢?”
林向笛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他裝瘋賣傻的說:“什麼和尚?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在趕路。”
那個波斯人冷笑一聲說:“我都看見了,他就和你在一起,怎麼忽然一個轉完就不見了。他去哪裡了?你老實交待!”
林向笛裝著一臉無辜的問:“你真的看清了嗎?我可沒有和什麼人在一起走路,這裡只有我一個人。”忽然,他張大了嘴巴,驚恐的問:“啊?不會吧?你們該不是看見鬼了吧?難道是鬼和我同行了一路?”
他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口中神仙菩薩佛的亂喊一氣。
那個波斯人生氣的說:“哪有鬼?你胡說什麼?快點告訴我那個和尚去哪裡了?”
林向笛依舊拜天拜地的禱告,磕頭如小雞叨米一樣。一邊做著這些極其誇張的動作,一邊對波斯人說:“你們也快點給那個鬼拜拜吧,不然一會兒它就該跟著你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