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動的林向笛鄭重的握住鬱瑤的手,在她略顯粗糙的手背上吻了吻,而鬱瑤卻一下撲進林向笛的懷中,喃喃的說:“老林,我們是相濡以沫的池魚。說真的我們已經失無可失了,別再丟了彼此,不要在茫茫大漠丟了彼此。”
林向笛也緊緊的把鬱瑤抱在懷中,在她耳邊喃喃的說:“不會的,不會的,我們不會走散的,要一輩子在一起。”
淚水默默的順著鬱瑤的臉龐流下來,此刻,她正坐在烏慈國二王子烏剌合的馬車上,委身於自己不愛的人,說好的一輩子在一起,為什麼這麼難呢?
馬車穿過了長長的街市,來到了雄宏的都城王宮前。
王宮與國內現存的故宮博物院完全不同,因為處於唐代,當初的建築與中原時代大致相思,
一個穿破蒼穹的聲音,嘹亮的喊道:“宣烏慈國國王之二子烏剌合,進殿。其餘人等,殿外等候。”這一聲,將鬱瑤從回憶一下子拉進現實。馬車停在了宮殿內。鬱瑤不敢向外看,這裡將是囚禁她牢籠,一座比先前更大的牢籠。
一想到此,寒冷就通透骨髓,再無半點暖意。
二王子下馬,器宇軒昂的跟在宮人身後,進入王宮之中。
這是他從小生活的地方,可離開時間久了,每次回來,他都覺得這地方既熟悉又陌生。
穿過溼滑的青石板路,宮人直接將二王子帶到了王上的寢宮門前。
宮人站在門邊,垂手一立,做了個請的姿勢,對二王子說:“二王子,請。王上在等您。”
宮殿中,銅製坐佛蓮花香爐裡幽幽的散發著淡雅的迦南香,卻掩蓋不住王上寢殿內傳出的濃重臭味。二王子烏剌合毫不掩飾的用手捏著鼻子走進寢殿。
寢殿內,臭味更加濃烈。二王子甚至覺得有些辣眼睛。
他抬起眼皮看了眼躺在床上蓋著明黃色被子的父親,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呼吸時的起伏。他跪下去,不耐煩的磕頭問安。王上只是微微抬了抬手,身邊立著的宦官對二王子輕聲說:“二王子請起。”
二王子烏剌合站起來,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立於寢宮正中間,驀然想起鬱瑤在出發前對自己說的話,有些生硬的說:“父皇,近日來風沙連綿,氣溫驟降,不知父皇身體如何?”
王上緩緩的側目看著二王子,輕聲回答到:“寢殿溫暖,沒感到寒意,倒是你,怎麼穿的這麼少?”
“勞父皇掛念。兒昨日行至門義城時,忽接到傳召,夜間行路卻遭到伏擊,兒慌亂之下才丟了紅狐大氅。”二王子藉著王上的話音,順帶把伏擊的事告訴了王上,如果追查,他就可以先剷除烏恆。
沒想到王上只是淡淡的點點頭,沒有再追問,這讓二王子準備的滿腹辯詞無處可說,於是閉著嘴,垂手而立。
王上的手指輕輕動了動,宮人們魚貫而出,殿內只剩下二王子烏剌合一人。他左右看看,不知道王上是什麼意思,只看到王上的手指對著他勾了勾。
烏剌合慢慢的走向王上身邊,那股臭氣更加濃烈刺鼻,但王上渾濁的雙眼正在看著他,他不敢做出捂鼻、扇風的舉動。在王上榻前的腳墊旁站定。王上示意他在榻上坐下,滿布皺紋枯槁的手無力的放在身邊。
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便是烏慈國現任王上。
他是西突厥王室的末枝,在西突厥被掃平時,他僅僅八歲,僥倖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他流亡多國,才發現西突厥的後裔不少,那顆少年懵懂的心頓時燃氣熊熊烈火。他要重整河山。這些源於他每晚痛苦的欲生欲死的夢,夢中當年西突厥被屠戮的場面一次次重現,他看到他的父親母親,被鋒利的刀刃刺穿心肺,一劍封喉,鮮血鋪灑整個大殿,痛苦的哀鳴聲不絕於耳。幼兒的他躲在柱樑之後,瞪著一雙驚恐額眼睛,內心有什麼東西,四分五裂了。
現任王上帶著數位西突厥後裔和逃亡的兵士,白手起家,憑著一股誓死的決心和毅力,終於在一次次捨生拼命之後,建立了烏慈國。
數十年鐵馬生涯,斬斷了世間情思。年富力強時,對常年在身邊跟自己打仗的大兒子更加關愛,鮮少有時間花費精力與時間,和小兒子促膝長談,交流情感,對這小兒子沒有給足關心與愛撫。
年老後,隨著大兒子的英年早逝,內心裡對小兒子更是充滿了愧疚和歉意,想多方彌補和管束,卻發現木已成舟,無法再更改。對於小兒子和他母親的內疚之情,隨著時間的沉澱,未曾消失卻越演越厲。
他充滿疼惜的看著小兒子的眼睛,緩緩的說到:“烏剌合,現在我閉上眼睛總是能想起你小時候的模樣。那時,每次打仗回來後,去看你的母親,你都會躲在柱子後偷偷的看我,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朝我吐口水。時光荏苒,沒想到這麼快,你就變成了大小夥,儀度翩翩。我們父子間,從來沒有過這樣獨處的時刻,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