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寒門”兩個字,表示了他對自己家庭的輕賤,但“我們”兩個字,似乎又把他自己放在其中了,看起來,他還是知道我也是個大學畢業生,沒有看不起的意思。她心底的酸澀淡化了,淡淡的甜意湧了上來,把肉包子放在桌子上,讓他在方桌邊坐下,說自己去燒飯燒菜。
“別技術保守,我就是來學習的,你要不吝賜教啊。”
他跟著她走進廚房,就要接受任務。
這是個幹練的姑娘,有條不紊地取出塑膠袋的東西,將四條魚倒進盆子裡,拿出一塊砧板與一把刀:“抓手術刀的人,剖魚應該不成問題吧?”
“呵呵,勉為其難。”他接過站到一邊,抓起一條魚就切肚子。
“打住打住,你要先把魚鱗刮掉。”
“給病人開膛破肚可沒有這一項。”他一手抓刀,一手抓魚,無處下手。
聽他說得滲人,劉蘇悠悠又好氣又好笑,只好做個示範:讓他把鯽魚按住,自己拿刀,逆著魚鱗倒刮。
魚兒活蹦亂跳,在砧板上掙扎,他瞪大眼睛,驚呼:“注意,我的手,太危險了,你自己抓魚吧——”
她翻了一個白眼:“我的手要做楊花蘿蔔的,那是涼拌菜,不能沾葷腥。”
環境雖然不好,但她生活還是很講究的,他又增加了一份好感,趕緊宣告,自己知道怎麼去魚鱗了。外科醫生的手果然靈巧,不到一分鐘,他的動作就由笨拙到熟練了。
劉蘇悠悠也沒閒著,拿出電飯鍋,淘米放水煮稀飯。然後沖洗楊花蘿蔔,拿出另一個砧板與一把菜刀,清洗乾淨,將小蘿蔔再削去根鬚,放到砧板上。只聽到“啪”的一聲,邱海明嚇了一跳,以為女主人生氣了。側頭一看,蘿蔔在刀片與砧板的撞擊間裂開,圓圓的大紅彈珠扁了身子,橘餅樣綻裂開成花瓣,上下依然紅顏,兩側開口,輕紅雪白,像是女孩如銀的貝齒。難怪,她說,這種蘿蔔是拍著吃的。
他一邊剖魚,一邊側頭看她操作:只見她將那一碗紅豔豔的小蘿蔔都拍好了,然後撒點鹽,顛簸幾下。那邊又拿出一隻小碗,在瓶瓶罐罐裡各自舀出倒出些粉末或者汁水,轉頭問他魚剖好了沒有?
剛才見她雙手翻飛拍蘿蔔、調作料,耽誤了一點時間,現在加快速度,很快就說魚弄乾淨了。
兩人都在忙活著,小小的廚房,小小的二人世界,就像一對小夫妻,下班以後兩人同心協力做晚飯。見他認真的樣子,劉蘇悠悠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沒有嫌棄我這個貧困的家庭,心中一動,這樣的人,真的值得信賴……
劉蘇悠悠將四條魚放在一個小筐子裡,拿起一條,伸到對方面前,不無譏諷地說:“弄乾淨了嗎?魚鰓都沒有扒出來哩。”
哦,魚頭扒開,裡面還有一扇一扇眉毛樣子的東西,應該是呼吸用的玩意,他解剖破過許多東西,還真沒有剖過魚,慚愧慚愧。
跟著她學,很快,魚就真的弄乾淨了。以為萬事大吉,就要當甩手掌櫃。她又分配了任務:讓他把刀、砧板用水沖洗了一陣,然後把一塊瘦肉洗乾淨,讓他剁成肉糜。
趁著這個機會,她開始煎魚,蓋上鍋蓋燜煮。等邱海明把瘦肉全部剁成肉糜之後,她將肉糜放在稀飯裡,攪和開來,繼續煮開。
然後,她將醃製好的楊花蘿蔔倒去鹽水,調好的蘸水倒進去攪拌好。再將兩副碗筷拿出來,讓一邊的助手洗了。稀飯已經煮好,她把一部分稀飯裝在保溫瓶裡,紅燒魚開始裝盤,再用飯盒子給母親裝了一條魚,一些小蘿蔔。
盛上兩碗稀飯,讓邱海明帶著兩雙筷子,一起端到客廳裡去。等到她來到客廳的時候,一手端著一盤魚,一手端著一盤楊花蘿蔔,說:“可以開飯了。”
邱海明掏出手機來看看,前後只有28分鐘,整個程式一氣呵成,沒有丁點的時間浪費,有葷有素,有菜有飯,有幹有稀,色香味俱全,營養搭配也很合理。這是能幹的姑娘,居家過日子一把好手,將來,一定是個賢妻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