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看的時候臉熱心跳,可是上次來,看見他嘔吐,一下子就把他打到普通人的原型上了。本來不成形的想法煙消雲散,只把他當做一個溫暖的大叔,還想在生意上淘點便宜,臉皮也變厚了,早從當初的薄如紙,到現在的厚成牆,反而顯得更加輕鬆,乾脆就明說了:“劉總啊,你老人家財大氣粗,廠裡又有那麼多的存貨,再不推銷出去,陳絲如稻草,越來越不值錢,能不能給我們放寬政策,再做一些優惠?”
劉向陽手裡有三個工廠,雖然叫公司了,也是換湯不換藥,問題最大的就是這個工廠,可是才來不多久,還在摸索中,也沒有得力的人,他的領導方式就是電話指揮,在還沒有理順的情況下,先按兵不動。對這兩個姑娘並沒有什麼想法,服裝設計不會,生產管理也不行,服裝銷售也小打小鬧的,成不了氣候,沒什麼可以指望的。
只是這胖丫頭有意思,閒暇的時候閒聊幾句也無妨,何況還是兩個大學生,生意場上還是新兵,反正家大業大,手指縫裡漏一點,就夠她們養家餬口了。於是就問要什麼樣的優惠?
“能不能壓貨?”見對方漠然,補充一句,“就是,我們把貨物銷掉了,下一回拿衣服的時候,再把上一回的錢交清。”
“已經給你們半價,這是最大的優惠了,還人心不足嗎?”他帶著調侃的味道,笑得像個彌勒佛。
“送佛送到西天,擺渡擺到江邊,你就好人做到底吧。”焦安子說著搖擺著身子,帶著撒嬌的味道,站起來,就往老闆桌前湊。
劉向陽連忙豎起巴掌:“打住打住,保持距離。看你們拿什麼衣服再說。”
被對方這麼一呵斥,焦安子不好意思了,就像被使了定身法一樣,站在原地不動,帶著幾分委屈的樣子,嘴角向下耷拉:“別那麼兇好不好?又不是要佔你的便宜,只不過晚一點兒交款。再說了,你沒有到倉庫看,哎呀,積壓的服裝,簡直就是春秋戰國時期生產的,土得掉渣帶冒煙兒,拿出去根本就賣不掉。”
“賣不掉你們來進貨幹什麼?拿去當拖把嗎?”
“多虧我們是美術系畢業的呀,受多年的美學薰陶,我們不但有審美的眼光,有聰慧的大腦,還有靈巧的雙手。”焦安子吹得上了癮,“你知道我們現在經銷的是什麼?是服裝商場賣不掉的服裝,我們經過加工改造,結果變成了時裝。剛才在你們倉庫看了一些,也打算採取那種辦法。所以,經銷的不是你們的產品。我們買過去的,只是你們的半成品,又不能馬上上櫃臺銷售,還要重新加工,又要付出一筆費用,那麼我們先付出的錢是不是冤枉?您說,我們賣出去了再付款,是不是很公平?”
“呵呵,有意思,真的是有意思。”劉向陽拍巴掌了,“巧色如簧啊,說的有道理。”
姑娘有趣,這是一個方面,自動送上門來給自己解悶,在平淡的生活中是一抹亮色,我要有這麼個女兒就好了。他想。
最主要的,還給了自己啟示。創辦一個企業,收購兩個企業,前面的自己招工,沒有什麼隱患。而收購企業最麻煩的是職工的安排。各地的要求一樣,必須要全盤接收。企業的老化就是退休人員不少,負擔他們的工資已經是沉重的包袱,在崗的員工中,還有一批老弱病殘,養起來負擔更重,崗位上又不能適應流水生產。如果把他們專門組織成一個修改車間,計件工資,按勞付酬,不一定要多大的規模,但是一件件重新加工,積壓服裝變為暢銷產品,人盡其用,物盡其用,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這一座大山,與積壓產品都是桎梏,如果能一起消化,企業才能良性發展。
焦安子沒有看出他的心思,以為他同意自己的想法,因此興高采烈:“那就是說,您同意我們壓款了?”
“可以,但是有條件。”劉總點點頭。
“什麼條件?”
劉總問她們改造服裝哪個設計?誰來加工?
“當然是我們兩個學美術的——不過,還是悠悠為主我為輔,另外還有一個商場的男營業員,張大雷專門縫製。修改舊的比做新的還要麻煩,可把我們忙壞了,晚上還要加班加點呢,來不及了,就讓商場的員工幫助我們加工。就因為加工改造的太多,我連家都不回,只有住在悠悠家裡。”
“那是夠辛苦的,你去和那個悠悠商量,你們專門幫我們提供修改方案,我就給你們購買服裝壓款。”
“真的?我和她商量去——”話沒有說完,她一溜煙兒的跑了。
庫房裡像炕灶,劉蘇悠悠一個人手忙腳亂,正在煩躁,見焦安子跑進來了,鼻孔都冒煙兒:“我說你,掉到茅坑裡了嗎?正考慮要不要組織打撈隊呢。”
“你以為我上衛生間了嗎?也不看什麼天氣,人體水分都變成了汗液蒸發,哪裡還有尿液?”焦安子抄起雙手,洋洋得意地說,“我去找總經理談判去了,給我們爭取了最好的政策,你知道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