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蘇悠悠把揹包拉到胸前,拉開拉鍊,掏出來那個本子,然後,指著那幾行字說:“你走吧,我母親不想見你,他不要你送他,我也不想見你,你走,你走啊——”
邱海明看過去,那兩行字是這樣寫的:“我還是聽邱海明他們說起,一查出肺癌,就已經是晚期,何必還要治療呢?”他不淡定了,心臟噎在嗓子眼裡,半天才喘過氣來:“悠悠,我沒有這麼說過啊。”
“這是我媽的遺書,她還說謊嗎?”
“她的文字裡,沒有引號,不是我的原話呀。”他差點要發脾氣了,可看著對方那麼痛苦的模樣,於心不忍,想到了一點,“是不是,我與趙醫生……在討論你母親病情的時候,被她聽見了什麼……”
“那還不是你說了嗎?”劉蘇悠悠憤怒的站起來,恨不得將對方掐死。
邱海明嘆了一口氣,覺得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只有安慰她:“悠悠,你不要難過,你不知道,肺癌晚期的病人實在痛苦,就這麼堅決地走了,是阿姨的解脫,也是你的……”“胡說八道!”劉蘇悠悠滿腔怒火,眼底一片漆黑,“是你想解脫是嗎?並沒有請你給我母親看病,也不用你在這裡假惺惺的安慰我,你走,從哪來的到哪去——”
邱海明預料到她很難過,築起的心理防線崩塌了,忍住悲痛,依然輕言細語地安慰她:“你有沒有親戚,不能讓你一個人陪著你母親……”
“我有人。母親只要他一個人陪我,只要他一個人送她。”劉蘇悠悠一邊說著,一邊掏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
接電話的是羅墨,馬上就聽出聲音不對:“悠悠嗎?你怎麼了?”
她對著手機大叫:“我母親死了,她只要你一個人與我送她——”
“你們在哪裡?”
“火葬場!”說到這裡,劉蘇悠悠撲在母親的胸前,哭得抬不起頭來。
聽到手機中兩人的對話,邱海明問:“你喊誰來?”
劉蘇悠悠毫不猶豫的回答:“我物件,我男朋友,我媽只要他陪著我送她——”
聽她這麼一說,邱海明腦袋裡好像炸開似的,哽了一聲,往後退了一大步,看著她的眼神不可思議。頓了一下,然後才說:“這樣啊,那行,等他來了,我就走。”
至此,他再也不說話了,只是默默的站在邊上,默默的看著劉蘇悠悠痛苦,為自己什麼也不能做痛苦。一直到一箇中等個子的男人走了進來,以軍人的步伐走到劉蘇悠悠跟前,兩手把住她的肩膀,輕聲喊著:“悠悠——”
終於有依靠了,劉蘇悠悠身子一歪,靠著他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早就和母親說了對自己領導的看法,沒想到他們兩個還是私下裡相會,幾乎敲定了自己的婚姻去向。對母親的拉郎配,如果在平常的情況下,劉蘇悠悠是斷然不會這麼快答應的。可是,母親臨死之前,還對自己的婚姻大事念念不忘,應下了這麼一門婚事,而且還說,羅墨已經到母親跟前去喊過媽了。
難道,就是因為女兒的終身有托付了,當母親才義無反顧地跳樓自殺——哪怕選別的方式都不如這樣慘烈,讓女兒心生愧疚,靈魂出竅了一樣,內心一片迷茫。
愛得越深,痛苦越大,母女倆20多年的感情深厚,現在母親突然撒手而去,留下了太平間屋頂上的印跡,是血淋淋的駭人之花,讓一個女孩子再堅強、再勇敢也放不下心來,細思極恐,在這關鍵時刻,多麼需要一個堅強的肩膀來依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