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和我母親商量一下吧。謝謝您的關心!”
擔心她掛電話,對方又追加了一句,只有兩個字:“想你。”
劉蘇悠悠突然心悸,像是被人抓住了命脈,注入了一股暖流——在自己最困難最危機的時候,還有人這麼無微不至關心著她,願意和她一起承擔生命之重。她鼻腔一酸,喉頭哽咽,忙不迭地收線關機。
見她關機以後,母親才問她說了些什麼。
母親的追問讓女兒猝不及防,只能隨口編些謊言,說,老師說母親很有精神,年紀不大,病情不重,沒有思想負擔……對這些可以用“嗯”來回答的問題,終於搪塞過去。
母親剛才還在詆譭人家,現在態度又轉變了,就怪她沒有禮貌,人家一片好意,好歹也要多說幾句,怎麼只有語氣回答呢?
女兒只有說:“除了感謝他的關心,我還能說什麼呢?他問起你的情況,我也不願意多說,當然只有應付應付。但是,專業醫院,接觸的病例多一些,是不是經驗更豐富一些。我們也可以去試一試。”
蘇秀蘭擔心來去折騰受累,又從經濟的角度考慮,也相信這邊的醫生,認為自己只是良性腫瘤,沒什麼了不起的,很堅定地否認了:“算了算了,一客不煩二主,不就肺部長了些小疙瘩嗎?不是放療可以消除嗎?不要沒事找事做,萬一到那裡去誤診,反而查出大毛病,增加煩惱。何況我們跟他沒親沒故的,何必去麻煩別人?”
母親嘀咕著,打了一個哈欠,就往床上躺。想到她晚上沒有吃東西,悠悠心疼,沒有抵抗力,更不能戰勝病魔了。她叫住了母親,燙了一盒牛奶,讓母親喝下去,又給她漱了嘴,這才照顧她睡下。
自己這一天也夠累的,掏出手機,走到靠椅跟前,開啟,變成一張窄窄的單人床。再從櫃子裡抱出被子,鋪上去,才說要睡,想起每天晚上睡著一張椅子要十塊錢,嘆了一口氣,不管在哪裡治病,都要趕快找錢,如果要到省城去,可能把家底子都掏完了都不夠用的。
今天籤的合同,還要趕快告訴那兩個夥伴,要打電話通知一下。
病房裡包括護工都已經睡下,走廊裡說話,又怕影響到其他的病人,她又走上了天台。
天台在10層樓上,平鋪著水泥,四角有燈光,照著整個樓頂空蕩蕩的,像是一片大操場,只是圍了一圈欄杆,還牽扯了一些繩子,掛著病人們的衣服,包括她母親的。
靠著欄杆,望著已經沉睡的城市,依然是萬家燈火,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遠處的街道車燈閃爍,飛馳而過,拉起道道光帶,像一條條火龍。這是一座不夜城,到處充滿了喧囂,哪像病房裡這麼安靜,坐著的躺著的,都是各種各樣的病人,都在等待著命運的判決,包括母親。
她深吸了一口氣,首先撥通了焦安子。鈴聲響了半天,對面才傳來沉悶的聲音:“誰呀,深更半夜,擾人清夢。”
想象得到,她胖嘟嘟的臉上睡眼朦朧,眼睛閉著,根本不看手機螢幕。這傢伙,三個飽一個倒,這麼早就睡了,怪不得身上長膘快。
也沒來得及嘲笑,只是簡短地告訴她今天籤的合同,馬上就要開始租賃時裝櫃檯了,一定要請她伸出援助之手。
閨蜜來的電話,讓安子從懵懂的狀態中清醒了,快人快語地說:“不僅是你的承包,還是我的供貨來源,我們的利益是綁在一起的。你說吧,你是司令,你指到到哪裡我打到哪裡。”
“不是說好了嗎,已經有樣品服裝,先把朝陽格長袖襯衫都改成短袖襯衫,這裡有很多,馬上進入夏季,不趕緊處理,要放到明年了。”劉蘇悠悠說了一下重要性,跟著就感嘆,說人手不夠,只靠張大雷一個人做不完。
“哎呀,這事情簡單。”焦安子滔滔不絕地介紹道,“我們這裡的家屬不少,除了老頭老太太,還有很多下崗的女職工,幾乎家家都有縫紉機,動員她們改衣服,付一些工錢,雙方都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