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珏覺得蕭彧突然變了。
變得比起從前更讓他覺得看不透來了,從前蕭彧厭惡他,放在明面上,是他自己執迷不悟,但是如今,他的身份這樣不尷不尬,蕭彧非要留下他不說,而且,比起當初強硬的要求他裝出從前的樣子,如今的蕭彧,竟然不做強求了。
自從他出宮回宮之後,顧珏本以為自己會受到燕瀝的處罰,可是蕭彧沒有,他回到偏殿之後,蕭彧什麼都沒有做,不止什麼都沒有做,他突然開始給他送起東西來。
這回不同上次,送那些昭陽殿的東西,他這回送的是弓箭之類顧珏從前喜歡的東西,另外還有許多金銀財物。
不罰他,反而賞他。
顧珏看不懂蕭彧到底要做什麼,但是蕭彧送的東西,他一律放在那裡沒有動。
因著蕭彧的吩咐,狗剩帶著雪團又回到顧珏身邊伺候,顧珏想開了,左右放不下,倒不如不去想這許多,親近些就親近些吧。
於是尋了個時間對著狗剩道:“先前是我情緒有些差,牽怒你了。”
狗剩聽了趕忙搖頭:“公子大病一場,心裡頭難受不想見人,奴才可以理解的,公子不必說什麼。”
顧珏心頭一暖,越發對之前疏遠他的行為感覺到一些愧疚,他看著狗剩的面容。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他確實是因為狗剩的樣子與花生相似而對他親近一些,但是相處的久了便知道,狗剩年雖小,又老實,本身便是一個很好的人,放下心頭姐弟,顧珏衝著他笑了笑:“跟在我身邊委屈你了。”
狗剩卻慌了:“公子不會不要我吧?”
顧珏道:“其實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我在陛下跟前總是多有災禍,你先前也因為我被罰過了,你跟著我,日子恐怕不會順遂。”
“其實不是這樣的。”狗剩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嚴肅。
他本是個少年,原本的表情收斂起來,乍一看,倒有幾分虎人:“奴才自進宮以來受了許多苦,雖說在太監所不過沒多久,可太監裡頭還分三六九等呢,奴才沒能給上頭的公公塞銀子的資本,原本是隻能做宮中最差的活兒的,奴才見過那兒的奴才,每日要做大量的活兒,還要被打,奴才過去,定然是活不過幾日的。”
顧珏看著狗剩那亮晶晶的眼睛默了。
狗剩說到這裡又展開一點兒笑容:“公子人很好,其他人將奴才當做奴才,公子將奴才當做一個人,讓奴才覺得,我雖然是太監了,卻與從前是一樣的,我很喜歡這樣,所以我真的一點兒都不後悔跟在公子身邊,公子以後有什麼事兒若是不嫌棄奴才,也可以與奴才說一說,說句大不敬的,奴才沒有兄長,看著公子,倒覺得是奴才的兄長一般。”
顧珏抿了抿嘴唇,嘆了口氣:“你小小年紀,哪兒來這樣的執拗?”
這樣的執拗,倒讓顧珏想起從前的自己來。
不是還是顧小公子時候的自己,而是入宮之後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顧珏,他當初一心親近蕭彧,覺得他怎麼樣都好,怎麼也不樂意放棄這一份感情。
雖然狗剩對他的感情與當初他對蕭彧的感情不同,但是這份執拗,顧珏卻是看出來了。
他抬手摸了摸狗剩的頭:“我知道了。”
狗剩看起來有些開心,回頭抱了雪團在顧珏面前:“這小東西這幾日還吃胖了呢,公子要抱嗎?”
顧珏輕笑一聲接過了雪團,雪團多日不與顧珏親近,一開始還有些抗拒,沒一會兒就在顧珏手下舒服的打呼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