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她語氣溫和的說出這樣的話,莫說顧傾歌,就連屋內的暖蘇和辛嬤嬤都有些詫異。
顧傾歌長長的睫毛微垂了些,“都是歌兒的錯,讓父親、母親、二伯母擔憂了。”
“怎麼會是你的錯呢?”小趙氏微側臉,衝一旁的顧傾璃厲聲道:“還不跪下!”
顧傾璃的眼中頓時蓄滿了淚水,盈盈水光襯得她如清晨承露的嬌花,她的雙膝一軟,膝蓋重重磕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姐姐,都是傾璃的錯,傾璃不該自己想看櫻茶花卻要拉著姐姐一起,卻沒有提前佈置,臨時讓丫鬟去做準備,更是不該將姐姐當做浮木緊抱不放。”顧傾璃輕泣道,“姐姐,若不是傾璃,姐姐何故會如此?都是傾璃的錯,請你重責傾璃!”
要是旁人看著梨花帶雨的顧傾璃,聽著她說的這話或許會信,會覺得顧傾璃是真心內疚,而錯卻也不在她,從而寬慰顧傾璃,就像上一世的顧傾歌一樣。
那時的顧傾歌剛剛甦醒,頭腦發暈,並沒有細想當日的情況,見小趙氏帶著顧傾璃探病並厲聲斥責顧傾璃,還勸慰小趙氏,讓顧傾璃起身,之後依舊是善待她。
而如今,細細品一下顧傾璃的話,她每一句話都在懺悔內疚,卻每一個字都將自己從中摘了出去。
顧傾歌垂眸,掩住眼底冰涼而深沉的目光。
顧傾璃,上一世我待你如親生姐妹,你卻摒棄顧家嫡系,一手將我顧家全族推向滅亡的境地,自己卻和趙氏一脈安享榮華。
如今,得上天垂憐,我重活一世,你首當其衝犯在我手,既然是你要求重責,我如何不應你之求來成全你呢?
“妹妹言重了。”顧傾歌抬起眼睫,眸中幽暗的光芒一閃而過,“此次自是姐姐命中一劫,如何怪的了妹妹?況當日妹妹落水命在旦夕,周圍又尋不到丫鬟、嬤嬤,難道是要姐姐見死不救,眼睜睜的看著妹妹溺亡麼?”
顧傾歌這話說的很巧妙,既表現了和庶妹的姐妹情誼,又點出當日遊湖,四周無一人在場,其中韻味實在引人深思。
顧傾璃聞言一僵,思及當日在水中沉浮的情形,周身忍不住一寒,似又回到莞湖寒涼刺骨的湖水中。
顧傾璃的神色更加羞愧,眼中的淚珠滾滾滑落:“姐姐心善,若不是姐姐,傾璃此刻早已化作湖中一縷孤魂,如何還能在此叩謝姐姐大恩?幸得上天垂愛,姐姐甦醒,若是姐姐不重責傾璃,傾璃此生必定心神不安!”
“妹妹不可如此胡言。”顧傾歌看向小趙氏,“二伯母,傾璃如此執拗,還是請二伯母勸慰一番吧。”
“你這孩子就是善心。”小趙氏拍了拍顧傾歌的手背,轉眼看向顧傾璃的目光卻銳利如刀:“她既真心懺悔,你便成全了她吧,否則如她所言心神不定、寢食不安,於身不利。”
顧傾璃身子一顫,瘦弱的雙肩微不可查的一抖。
顧傾歌之所以會提到小趙氏,就是提醒小趙氏,即使是在做戲,顧傾璃也是沒有將她放在眼裡的。
是的,做戲。
顧傾歌如何看不出來這是一場戲呢?莫說顧傾璃,就是小趙氏說的話也都是事先有人囑咐的,否則以她的性格,是絕不可能說的出來這樣的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