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興三年,冬。
這是景桓帝繼位的第三年,整個宮廷因為新帝的登基呈現一片欣欣向榮之景。
琉璃宮殿在冬日和煦的陽光下折射著奪目的光彩,與腳下光潔整齊的磚石交相輝映,宮殿四周佈滿冬日都不凋零的蔥蘢佳木、奇花炳灼,濃郁的生機絲毫不受臘月寒氣的叨擾,而不遠處正走在九曲迴廊裡的侍女行色端莊,有條不紊的向著不遠處的宮殿走去。
而在皇宮的西南角,光線蔭翳,冬日裡最溫暖的陽光也化不開這裡的陰寒。
此處四周一片白茫茫的冰雪,唯一的景色便是近處一座破舊的已經看不出經歷多少年代的宮殿,宮殿上顫顫巍巍的掛著一個欲掉未掉的佈滿冰霜的木質牌匾,牌匾上依稀可見透露著森冷寒氣的黑色古字:冷凝殿。
這冷凝殿原是前朝司國一個受寵妃子凝妃的住所,後凝妃因病而亡,司國皇帝大慟,下令封閉冷凝殿,並言此生不再涉足此處,冷凝殿也因此荒廢下來。
後來司國滅亡,承國建立,新帝大肆整修皇宮,然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冷凝殿被新帝忽略,一直荒廢至今。
宮殿的大門破舊的已經關不上了,只能虛掩著,隱隱能看到殿內殘破的格局和一道纖細的綠色身影,此時那道身影正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床榻上的人怒罵道:“你要死就快些死,別總這樣拖累著別人!”
床上的人眉目不動,似乎沒有聽見她的話。綠衣女子更怒:“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大家都是張公公分的,人家就能風光的去伺候汐妃娘娘,輪到我就得來伺候你這麼個半死不活的!每天就只能躺在床上,是想累死我麼?”
床上的人聞言,猛地張開眼,她的臉上殘破不堪,眼睛卻亮的灼人,細看下去,那眼底似乎集聚著一團墨色的漩渦,氤氳著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綠意女子被她的眼神攝的一顫,腳下不覺的後退一步,口中喃喃道:“我......我不和你一般見識,落難的鳳凰不如雞!”
她拿起一旁的托盤,急忙轉身出了暖閣,拉開虛掩著的殿門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更是氣不過,站在殿門口定住身,回過頭衝著屋內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我呸,還什麼狗屁軍師,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就會害別人!還不如行行好積積德,早登極樂算了!”
她說完,並沒有將開啟了的殿門關上,而是在呼嘯的寒風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端著托盤往前走,“什麼鬼天氣,凍死人了!”
她的話剛說完,被看見迎面而來的車輦嚇了一跳,而後驚喜的連忙小跑上前,將托盤扣在身前,低頭向車輦裡的人請安。
“奴婢叩見皇上,恭迎皇上聖安。”
車輦內並沒有人回應,旁若無人的向前行駛著。
前進了兩步,車輦停了下來,一旁侍候的春喜和紫燕上前一左一右掀開車前的流蘇,接著從裡面下來一個身穿金黃帝服、頭戴金冠的年輕儒雅男子,正是繼位僅三年的景桓帝秦景文。
秦景文下車之後並沒有直接入殿,而是伸出右手從車內牽出一隻纖纖玉手,這隻手的無名指和小指戴著長長的紋飾精美的指甲套,手腕處戴著一隻藍白琉璃珠鑲嵌金腕鐲,更是襯得肌膚如凝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