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晏闊遇害之事,搞得整個汴縣的人好似都沒了過年的氣象。晏闊晏員外是何等人物,不用多時,這個訊息便會傳遍都州各縣。
傍晚,幾家歡喜幾家愁。歡喜的是那些常年被晏家壓上一頭的商賈,如今終於有了出頭之日,又有誰真的動了惻隱之心呢?他們只不過會在晏闊的喪禮上,裝模作樣一番。大多數人都是無所謂的,就算晏闊再大的來頭,他的生死也和他們毫無關係,就像破廟之中的那些小叫花子們,或許只有池子,還可以在若干年後,想起那個出手闊綽的晏家老爺。至於愁的人……在這一夜卻是最難熬的……
整個晏府上下都開始操持喪禮,晏勳復仇心切,獨創虎穴,府上只剩下二公子晏爵。三位夫人中,也只有二夫人徐氏能夠幫上自己的兒子。
大夫人剛剛經歷喪父之痛,愛子晏祿又杳無音信,這兩件事對她的打擊不言而喻。兒媳玉君把襁褓中的孩子交給乳孃,將自己獨自關在房中以淚洗面。晏霞則更是傷心欲絕,痛不欲生,在這個家中,那個最寵她的父親就這樣含冤而死,她恨自己求得那一卦香,明明是想問問與魯家公子的姻緣,卻不曾想那稍稍顯露的凶兆,卻給父親帶來了如此噩耗。
三夫人杜氏是個堅強的女子,此刻只有她是最孤單的。大夫人雖是不幸纏身,但至少還有愛女晏霞、兒媳玉君和一個可愛的孫兒,二夫人有自己的爵兒陪伴,可只有她,亦要承受喪父之痛,還要擔心自己的勳兒去龍潭虎穴走一遭生死未卜的險境。
晏爵和二夫人操持著晏府上下的一切事物,晏福安哭哭啼啼了整日,但手裡卻從未閒下來,他跟隨老爺多年,有些事,他還是能交代清楚的。此刻,他走到晏爵身邊。
“二少爺,老爺的身後事中,有一些可是重中之重,絕不可耽擱。”
“我知道了,晏叔。”
晏爵緊鎖著眉頭,似乎已經筋疲力盡的樣子。
城郊,客棧裡的燭光昏黃跳躍,相鄰的兩個房間內,誰也沒有熄燈而眠。
王琳還在想著晏勳的安危,想著義父的凶兆,想著九合幫的險境。而另一邊的王時濟,手裡攥著一個空空的藥包,他買的那些蒙汗藥,已經趁王琳不注意時,放入了她剛剛吃過的餐食之中,應該用不了多久,隔壁之人便會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吧。
一個多時辰過去了,王時濟起身推開房門。
“琳兒,這一關,為父自己來渡……但願他能是你最好的歸宿……”
王時濟自言自語了一句,將所有盤纏都放進了王琳的房間,他將門輕輕的關上,趁著夜色,獨自踏上了去往暉縣的路途。
大年初七的清晨,下了一層薄薄的雪,地平線上剛剛露出魚肚白。池子的傷口有的地方已經開始癢了,這讓他更加難以入睡。小叫花子們都還沒有醒來,他獨自一瘸一拐的走到破廟之外小解,或許是躺了許久,身子骨除了疼痛,竟然還有些僵硬。看著即將升起的太陽,又想想大起大落的晏闊,池子的心裡蕩起一絲惆悵,他沿著一條不起眼的小路前行,讓寒冷麻痺自己的痛楚,也讓冰雪清醒自己的心緒。自己就這麼溜達了不到一個時辰,後面便傳來了零零散散的叫喊聲。
“池子哥……”
“池子哥哥!”
“池子哥!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