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棠蹲下身來,燒著藥草的香爐是金銅製,大敞口、扁鼓腹,口沿處是獸形耳,黑褐色的爐身雖然髒汙了,可仔細看的話,能看出爐質特別細膩,隱隱透著光澤。
“怎麼了?小棠,這爐子是古董?”邋遢大叔眼睛一亮,栗子也不吃了,瞪大眼瞅著地上的香爐,小棠這運氣真是絕了。
坐小凳子上的老頭依舊抽著老式菸斗,一點興趣都沒有,似乎根本不在意這香爐是不是值錢的古董。
“我可以看看嗎?”方棠問了一句,莫名的有點激動,大明制宣德爐要經過十二煉,最妙在於色,金銅製色澤看著黯淡,可在黯淡裡卻發奇光,有紫帶青黑色,好似茄子皮;也有黑白帶紅淡黃色的……
老頭終於看了一眼方棠,還是沒開口,只是點了點頭默許了。
“小棠,我皮糙肉厚不怕燙,我端著你來看。”邋遢大叔將栗子往地上一放,雙手端起香爐的獸耳,和方棠接觸多了,邋遢大叔也知道一點古董鑑賞的皮毛。
爐底部是楷書款“宣德年制”,方清冷的雙眼迸發出燦爛的光芒,上輩子修復過很多古董文物,而且島上也擺放了許多古董,方棠手裡過了幾百幾千件古董文物。
宣德爐也過手了上百個,可卻從沒有真品,大多數是當代的高仿品,最好的幾個品質是明中期的,還有一些是明末和清初的爐子。
這會看到一個八成可能的真品,方棠直接脫下了外套,在邋遢大叔錯愕的模樣裡,用外套快速的擦了擦爐身,陳年的泥汙被擦掉後,露出裡面的包漿,
“真的?”邋遢大叔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雙手有點抖,“據說大明朝的宣德爐都是天文數字?”
方棠點了點頭,看向眼前的老者,態度是從未有過的陳懇,“您老願意賣嗎?你儘管出價。”
老頭抬起頭,將菸斗在凳子腿上磕了磕,“爐腳壞了一個,不賣。”
眼中的期待之色一下子熄滅了,方棠剛剛太激動,這會仔細一看才發現三個爐腳裡,其中一個壞了,是後期修補的,但修復的技藝太粗糙,介面處有明顯焊接的痕跡。
“大爺,你放心,別說壞了一個爐腳,就算三個都壞了,小棠也能修復。”邋遢大叔哈哈一笑,滿臉的嘚瑟之色,“小棠可是修復師。”
老頭黑瘦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詫異,估計是沒見過方棠這麼年輕的修復師,不過看著方棠並不是那些浮誇自傲的性子,老頭開口了:“行,你能修復就歸你了。”
“不要錢?”邋遢大叔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從衣著到五官都普通的老頭,難道遇到了深藏不漏的隱世高人?可看著老頭那粗糙的像是枯樹皮一般的手,指甲縫裡還有泥垢,這一雙飽經風霜的手怎麼看也不像是隱士高人。
“修好了就不要錢,否則不賣。”老頭哼了哼,嫌惡的看了一眼邋遢大叔,“年紀不大,耳力不行,腦子也不行。”
呃……邋遢大叔無語的看著老頭,吞了吞口水,忍不住的開口:“這可是大明制宣德爐,過億,估計能買十環山所有的山貨了!”
老頭抽了一口煙,白色的煙霧下,臉上的表情更為嫌棄,“爐子,我的!我當然知道是大明宣德爐!我樂意送這姑娘,你管得著嗎?”
“我管不著,您老任性,我佩服的五體投地!”被噴的邋遢大叔擺擺手,有錢果真任性!上億的宣德爐啊,還是有市無價的寶貝,說送人就送人,真不是一般的任性!
將錢包裡的兩張銀行卡拿了出來,除了蔣韶搴給的那一張百夫長黑金卡,方棠將兩張卡連同包裡的現金都遞了過去,“錢不夠,我回去之後再補給您。”
老頭擺擺手,對銀行卡連同一小沓現金都不在意,“不要錢,能修就給你,不然就算了。”
如果是其他的古董文物,對方不收錢,方棠自然不好意思要,但這可是明宣德爐!明朝的孤品!方棠眼巴巴的瞅著邋遢大叔手裡的宣德爐,不要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
邋遢大叔看著一臉糾結的方棠,見慣了小棠雷利果決的一面,這還是邋遢大叔第一次看到方棠這麼猶豫不決的模樣。
“行了,小棠你就先要了,等修復好了,我再陪你過來一趟。”邋遢大叔笑著說了一句,既然老者不要錢,那總會有其他需要,到時候留心著,一旦有需要也可以出手幫忙。
不等方棠開口,邋遢大叔拍板決定了,將爐子裡沒有燒完的驅蚊草倒進了垃圾桶裡,然後一把塞到了方棠懷裡,“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