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行一程,終於瞧見一輛也很普通的馬車停在那裡,不等張蜻蜓出聲,對面就問,“來的是人?”
這是對暗號的,張蜻蜓趕緊高聲答道,“走錯路的人”
那邊見對上了,才引著他們到了一個隱蔽處,在這樣的荒郊野外,必須生起一團篝火禦寒,那站在火旁之人,可不正是李禛麼?
見她過來,沂王李禛當即把手下揮退了。
張蜻蜓示意停車,獨自走到他的面前,“王爺,東西我已經拿到了,我的家人您時候可以放?”
“二少夫人真是信人”李禛先是讚歎一句,又道,“但東西對不對,總得看一下吧。”
張蜻蜓從袖中掏出一張拓印遞上。
李禛臉色微變,“少夫人,您這是何意?”
張蜻蜓挑眉冷哼,“王爺,我說句話您別不愛聽。你雖是跟我說,只借這兵符用一天就還,可您若是不還,我還能找您要去?既然我做了這件事,就沒打算指望您還。但我這人做買賣,向來講究的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您又沒把我的家人帶來,我怎會傻乎乎的把兵符送上?萬一您要是信不過我,收了兵符又推三阻四的不肯放人,我不過是個弱女子,憑跟您爭?
所以我現在也不怕開啟天窗跟您說亮話,兵符我是拿到了。也是從我公公的書房裡找到的,至於是不是真的,我不敢保證,但我也只有這個能力了。您若是信我,便放了我的家人,我把兵符送上。您若是不信我,我只得另想其他的辦法。到時總不過拼一個魚死網破,大家都沒好結果”
李禛給她說中心事,不覺有幾分尷尬之意。他原本劫持了章家老少,就沒打算要這麼輕易的放了。先逼著張蜻蜓偷了兵符,再威逼張蜻蜓去說服潘家,倒戈相向,助他們一臂之力。卻沒想到張蜻蜓雖是女子,重家重情,但並不愚蠢,這個時候還能覷破他的伎倆,倒是讓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微一沉吟,他開始討價還價,“既然如此,那為了免你疑心,本王這就放了你家的女眷,等事成之後,再放你家的男丁,如何?”
“不好。”張蜻蜓搖頭否決,“王爺,你對我是知根知底,瞭若指掌。我若是膽敢拿個假東西誑你,恐怕你在皇上面前隨便說幾句壞話,我就吃不了兜著走。您之前跟我說好的,只要我偷了兵符給您,您就把我的家人全放了。若是您這麼大個男子漢,說話還要不算數,那我怎麼能相信您,您在驗過兵符無誤就會放人?”
呃……這話說得李禛臉上著實有些掛不住了。
張蜻蜓把拓印展開,“您既然要辦這樣的大事,想來城門關裡也有些自己的門道。大可以拿了這拓印去找人問問是不是真的,如果是,那您放人,我給東西。如果不是,我們都只能自認倒黴了。不過,我有句話要請您記得,您要真殺了我們老章家一個人,我必要貴府上的一條命來償。您甭管我是在做白日夢,還是胡說八道不自量力,總之我把話放在這兒了,信不信由您”
李禛眼皮子狠狠跳了幾下,這個女人,真夠狠的看她的目光,冰冷凜冽,真不象是開玩笑。萬一這女人真的發起瘋來,鬧個同歸於盡,那卻是不划算了。
他心念微閃,打定了主意,“好那就依你所言,不過這兵符我也不驗了,咱們就等到三天之後的元宵佳節,掌燈時分,你帶著兵符到南城門外來接你的家人。若是事情中途洩露,不管是任何理由,我都不會殺你的家人。但我會讓他們活在人間地獄,並讓你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這句話,也請你記得。”
“好”張蜻蜓咬牙應了,主動伸出手掌,“那咱們就擊掌為誓三天後的黃昏,我會在南城門外等著接人”
火光熊熊,恰好可以烘出張蜻蜓掌中的脂粉香氣,馥郁雅緻。李禛不疑有他,三擊掌後,二人各自上了馬車離去。
遠遠的,有道身影只等他們都走遠了,這才大惑不解的喃喃低語,“她來見的到底是人?”
怕打草驚蛇,離得太遠,實在是看不清。不如悄悄跟過去瞧瞧,他拿定主意,一路小小心心的跟了過去。
又去胡府走了個過場,直等平安返家,張蜻蜓緊繃的神經這才舒緩了下來。
可是事情還沒完,李禛說要在南城門外交人,那交了人之後,自己怎麼能把一家人平安的帶回府中呢?
現在這情況,讓他們再離開返鄉是絕無可能的了。可是大帥府也不好收留,難道要把他們放到別苑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