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森窘得臉色一陣紅,一陣青的,原本想好的話也一字都說不出來了,但待要與她爭吵,卻又到底是在人家的屋簷下,還蒙她照拂多時。但若是要再忍氣吞聲的呆下去,那實在不是血性男兒能做出來的事情。
“二少奶奶,您不用趕,我們這就走。只是走前,我想求您一件事。您之前同意把綠枝許配給我的,我想把她一併帶走,可以麼?”
“不可以你說我把綠枝許配給你,可有文書文契?若是沒有,就不要在這裡胡攪蠻纏”
蕭森氣得無法,狠狠的一跺腳,走了。
張蜻蜓從窗戶縫裡斜覷出去,吸了吸鼻子,開始喚人,“來人,給我打盆熱水,再讓廚房做一碗熱熱的湯麵送來。”
丫鬟們不敢大意,很快就忙開了。只是張蜻蜓自有孕後,吃東西難免挑剔一些,尤其是這湯麵,不能稠也能稀,不能太過油膩也不能太過清淡。要調得鮮香適口,湯美面滑,還是榴喜更拿手一些。
張蜻蜓近來氣不順,廚房裡的事情可更要小心,故此榴喜親自拿火腿肉片精心烹製了一碗麵湯送來。
可潘二奶奶吃得仍是很勉強,“把榴喜喚進來,成天這麼幾個菜式翻來覆去的吃,問問她還有新花樣。”
於是,在大夥兒同情的目光中,榴喜賠著小心進來說話了。
問了一些天南海北的吃食,張蜻蜓似乎心情好些了,推說身上燥熱要洗澡,打發小丫頭們去給她燒水。
此時二人的神色才為之一變,張蜻蜓收斂了那副不耐煩的神色,輕聲問,“怎樣?”
榴喜點頭,沉穩的答,“二奶奶放心,已經辦妥了。”
張蜻蜓略鬆了口氣,卻又蹙眉道,“成不成就在今天晚上了,你可千萬要當心。”
榴喜微笑著示意她放心,“二奶奶別擔心,奴婢就是豁出這張臉面,也會把事情辦妥的。”
張蜻蜓頗有些感動的看了她一眼,“榴喜,你怎麼不問我為?”
“奴婢不用問。因為奴婢相信二少奶奶是好人,您連奴婢這樣的人都能容得下,怎麼可能真去害人?縱是的話,那肯定也是逼得沒法子了,那奴婢就更應該幫你了。回頭您一高興,奴婢的好處可更多呢”
張蜻蜓扯動嘴角,勉強笑了一笑,“沒想到這時候,你居然是最信我的人。只是一會兒,可要委屈你了。”
“奴婢不委屈,二奶奶您有苦說不出,才是真委屈。”
張蜻蜓眼圈微紅,誠心誠意說了句,“謝謝你,榴喜。”
榴喜點頭一笑,那笑容竟是說不出的溫婉可人,蛻去了從前那些矯揉造作的輕浮俗豔,現在的她,真正活得象個自尊自愛,也讓人喜歡的女人了。
張蜻蜓暗自吸了口氣,象榴喜曾經遭遇過那麼不堪的一切都能重新站起來,自己這點小小委屈又算得了?
沉住氣,端起面前未吃完的湯碗用力的擲向地面,摔得粉碎張蜻蜓相信,遲早,她也會把這些不好的過去全部拋棄。若是真的錯了,那所有的過錯就讓她一人來背
這也算是,還了潘家,還有大哥大嫂他們待自己的一片真情。
冬夜漫漫,井水沁涼。
把最後一件衣裳擰乾,掛上晾衣繩抖平晾上,綠枝長出了一口氣,揹著手捶捶痠痛的後腰,再咬牙慢慢的彎下,將洗衣盆和棒槌鹼土收起,不覺自嘲,真是太多年沒幹過這樣的粗活了,一天下來,渾身累得幾乎快散了架,手腳都不象是自己的了。
不過身體一閒下來,止不住的疑問又浮上心頭,二奶奶為要這麼對她?
洗了大半天的衣裳,已經足夠讓綠枝冷靜下來思考問題了。相處這麼多年,張蜻蜓是個人,她再清楚不過。
雖說現在的她與從前的她區別確實很大,但張蜻蜓並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更不是一個會無理取鬧的人。雖然有時脾氣大了些,急了些,但是非黑白還是很清楚的。尤其是對她好的人,她更不會輕易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