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仲和心想,就你這樣,還不算細皮嫩肉?一看就是女子假扮的忍不住打趣,“二少奶奶,你看他們當小廝的都成天在外頭風塵僕僕,就您一人在車裡坐著,衣裳鞋襪全是簇新,人家會不會覺得你這小廝也忒古怪了些?”
哈哈一句話,就拆了張蜻蜓的臺,說得大夥兒全都笑了。
董少泉微咳了兩聲,掀開車簾也湊了個趣,“到時就只好說,這家的奴大欺主,比主子還金貴了”
這些天,他在車裡好生休養了幾天,養得差不多了,只有些微嗽而已。張蜻蜓索性把車讓給他,一方面讓他養病,另一方面,也可以讓夏仲和他們這些男子輪流進去休息休息。
至於她,則隨意的在胡祝幾女的馬車上蹓躂來蹓躂去,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了。
雖然有些不太正經,但是有潘二夫人這樣一個爽朗風趣的人物在,確實讓行程愉快了許多。
路往西行,一路崇山峻嶺,高聳入雲。山底還是夏末,可是山中已然入秋,紅紅黃黃的秋葉渲染出淡淡秋色。更有遠處山峰頂上,是終年不化的積雪,望之令人心生敬畏。
“看那兒就是雅拉神山,神山下面,就是我的家鄉阿蘭多了”從一大群山,毫不費力的辨認出自幼看慣的家鄉風景,鐵華黎從車上站了起來,激動之色溢於言表。
順著他指引的方向,所有人的目光都給吸引了過去,那是一座絕美的大山,山頭有三座突出的山峰,鐵華黎說,“那是三仙女峰,她們是阿蘭多的守護神,只是……”只是保護不了他的親人,保護不了那麼多黎民百姓。
他的神色黯然了,這麼大個子的男人,一下子憂傷得象是矮了一截,讓人說不出的心疼。不過很快,鐵華黎就振作起精神來,仰望著故鄉的山峰,眼神堅定,“我們的軍隊一定可以把那些強盜趕出家鄉的到時侯,鐵穆根就能重返家鄉,養更多的牛馬,建更大的房子,我們家還有阿拉多,會更加興旺的”
或多難以固邦國,或殷憂以啟聖明。
一場災劫過後,或許能讓整個國家的臣民更加的團結與奮發向上。但前提是,災劫過後,他們還能守得住,自己的國家。
一絲同仇敵愾,為國擔憂的情懷在眾人心中流轉,接下來的路,走得靜默而無聲。許久,擔任嚮導的老兵才遙遙指著前方露出的一角灰黑色屋脊,“那裡就是竹林寺了。”
“那還得走多久?”
“看這天色,估摸著太陽落山前是肯定能到的。”
山中行路,就是這樣,明明看得見的地方,真的要走起來,絕不是件輕易的事情。加快了步伐,太陽落山之前,終於趕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這是一座非常樸素的寺院,黃泥砌成的牆還有些凹凸不平,許多地方還留有水浸與煙火的痕跡,連匾額上的三個金漆大字,也脫落得黯淡無光了,與京城華貴典雅的白雲庵簡直是天壤之別。
但建在山坡上的寬敞殿堂,在藍得發紫的沉靜天空映襯下,仍是一樣彰顯出恢宏大氣,甚至,因其的這分樸素,反而比幽深典藏的白雲庵更多了一份淡泊寬廣的味道,讓人不由得心生崇敬。
寺院非常安靜,見有香客來訪,寺中的僧侶們也並不以為奇,仍舊各自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彷彿他們的來去,就如天邊飄過的流雲一般,既沒好問的,也沒好打聽的。
這種恬淡的態度還真象世外高人了,說實話,張蜻蜓非常反感有些寺院一進門,見你錦衣華服了,就殷勤圍攏過來,拉著你上香添油。而這裡,卻全不作此類媚俗之態。無論你是騎馬駕車,還是衣衫襤褸,富者不攔,窮者不拒,眾生平等,一視同仁。
可是欣賞歸一回事,但你若是有事要問,就有些不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