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妃的‘精’神看著比剛才好了許多,不咳嗽了,也坐直了,只是喘氣的聲音還是呼哧呼哧的,又重又急。
梳起了頭髮,陳妃又示意宮‘女’替她上了些脂粉。枯瘦的臉上多添了幾分血‘色’,在燭光下倒遮掩去了七八分病容。
屋裡的人一時間都想到了迴光返照這回事。
“娘娘是個念舊的人,到了這地步,還能來看我一眼,我也知足了。當年的事情,我一直惦記著……”
當年的事情——‘潮’生也時常會想起來。陳妃小產的那一晚,被關起來,茫然而恐懼的時候,挨宮杖的時候……不是刻意記得,只是忘不掉。
“我總是夢見歲暮,她是冤枉的,‘藥’不是她下的,可是我保不住她的命,連她葬在哪兒……我也不知道。我……知道我該死了,我想求娘娘件事,若是能找到歲暮葬在那兒,請娘娘費心,讓人給她立個碑,修一修墳……懇請娘娘答應。”
‘潮’生點了下頭,然後才想起陳妃看不清楚。
“好,我答應你。”
只是,‘潮’生想,這該上哪裡去尋呢? 這麼些年都過去了,誰知道當年歲暮被扔到了哪兒?
陳妃終於鬆了口氣,連坐的力氣都沒有,頭軟軟的朝一邊垂,宮人扶著她躺下來。
‘潮’生輕聲問:“當年,那‘藥’到底是誰下的?”
陳妃嘴角動了一下,那個表情既象是冷笑,又象是要哭出來一樣。
“‘藥’是我自己……放進茶裡的,可是陸氏……騙了我,她騙我害了自己的孩子……”
陳妃一動不動的躺著,‘潮’生等了一會兒,她再沒有動靜。宮人大著膽子伸手‘摸’了一下,陳妃已經沒有呼吸了。
外面風更大了,燈籠被吹得搖擺不定,火光忽閃忽閃的。
‘潮’生離開‘玉’鳴宮,裡頭傳來宮‘女’和宦官淒涼的哀哭聲。
一條命就這樣去了。
臉上一涼,一片雪落了下來。
這一天折騰得‘潮’生心力‘交’瘁,好在四皇子帶來了一個訊息,讓人多少高興振奮一些。
“今日有御史彈劾霍候,說他治家不嚴,家中子侄在國孝期間飲酒作樂。”
‘潮’生忙問:“那,怎麼處置的?”
四皇子端起湯來嚐了一口,半眯起眼來,樣子十分享受。下雪的冬夜裡喝一口熱湯,從裡到外,連全身的‘毛’孔都熨貼了,說不出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