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如果不是護著她,就不會在一開始的時候點名讓她在書房伺候。
她如果不在書房,而在府裡隨便其他什麼地方,溫氏要擺佈她都不費吹灰之力。唯獨書房,這裡是四皇子的勢力範圍,是他的私人天地,溫氏的手伸不過來。
可是也正因為如此,反而讓她與眾不同,更讓她凸顯在溫氏的眼中。
現在她和溫氏之間,似乎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潮生不逾矩,溫氏也不出手。
可是,把自己的生死交付在別人一念之間,實在太不保險。
年初二四皇子陪溫氏回了孃家,秦荷春墨她們都跟著去了,府裡沒了主子,又少了許多人,一下子顯得空曠起來。遠處隱約傳來鞭炮聲,潮生往外看,只能看見牆的上方一片白中透著淡灰色的天空。
鞭炮聲象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一樣。
從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人有他們的生活,那種生活是潮生不熟悉的。
可是不熟悉並不代表她就不能嚮往。
哪怕日子過得苦一些,也比她困在這牆裡面要好。
潮生和李姑姑圍著爐子喝茶,其他人樂得躲懶去了。有的三五個在一塊兒開了局。反正過年的時候,人人手裡都攢了幾個錢,小聲吆喝著倒也熱鬧。
李姑姑在和潮生說小時候在鄉下過年的事:“鄉下有的炮竹,有的真是竹筒做的,裡面裝些火藥,填根引線,一點就炸——不過啞的也不少。紙炮要比竹炮貴些,一炸開碎屑亂迸,有好些小孩子趴地上在碎紙渣兒裡揀那沒來及炸就掉了的,有時候揀回去還能放,不過還有人就那麼炸了手的……”
李姑姑忽然不說。
潮生順著她的目光往外看,滿兒掀起門簾的一角,有些討好的朝她笑了笑,邁步走進屋來。
“李姑姑……潮生,那個,我帶了些酥糖來,正好衝著喝。”
李姑姑愛理不理的,只抬了抬眼皮。
潮生還是挺和氣的,招呼她坐。
滿兒看了眼李姑姑,有些遲疑。
“坐吧,烤烤火暖和。”
滿兒帶來的酥糖看起來並不象是府裡的東西——起碼不是小廚房出去的東西,顏色有點焦,估計是糖熬過頭了,喝起來肯定會有糊味兒。
應該是大廚房做的東西。過年時人來客住的,大廚房備了很多炸糕、還有這種摻了許多炒麵的酥糖,要喝時拿出來用水一衝,又甜又熱乎,最重要的是方便。前院兒茶房裡就備了不少這個。多半用來招待那些田莊上來交賬的人,還有上門來的客人帶的僕役。
李姑姑也在,滿兒就是有話也說不出來。潮生看著她侷促的樣子,一直坐不穩,好象那小凳子上面有刺扎她一樣。
知道她有話要說。
可是潮生並不怎麼想聽。
因為她憑直覺可以斷定,滿兒要說的話,準會讓她的心情變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