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皇宮是什麼樣的,也不知道有你說的那麼嚇人不,但是我總想只要我好好做事,不出錯,總會沒事吧?娘說,只要在宮裡混到了二十五出來回鄉了,反倒抬了身份,能嫁給大戶人家續絃做個夫人呢,我現在不過才十五,不就是十年嗎?我總能堅持下來,怎麼也好過嫁給一個屠夫。”落雲少有的在話語裡透著一股子韌勁。
錦衣沒再說什麼,只看著那彎彎的月牙,心中嗤笑:傻瓜,屠戶家裡有血,所以你不想,但是你知道嗎?這宮裡的血只會比屠戶家的更多,只不過你看不到罷了,死人而不見血的地方,難道不是更嚇人嗎?
天才泛起魚肚白,眾人就已經被叫了起來梳洗打扮。今日裡是皇宮裡的頭驗,由太后親選,所以每一位秀女都小心謹慎的打扮著,一邊不時的相互問著如何,一邊追著管事的姑姑塞錢求著賜教。
錦衣沒去圍著轉,她倒不是沒錢,上路的時候,縣太爺還是塞給了她一百兩銀票放進頭上的骨簪裡以做後備,另外也是給了她一點散碎的銀子留作打賞的,而她只是覺得沒必要為這點小事就動用這筆錢,這筆錢只有到她萬不得以的情況下才會拿出來用,當然她希望的是最好沒機會用這筆錢。
落雲擦著手上的水,呼哧呼哧的進了屋,瞧著打扮的有些樸素的錦衣,歪著腦袋說到:“蘇姑娘,你那麼漂亮幹嘛不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些?你看看她們,哪個不是一個比一個豔?你又不似我,沒什麼可裝扮的。”落雲說著走到錦衣跟前,看著她帶的收拾盒裡還有朵絹花就想拿出來給她帶上,可錦衣卻此時蓋上了盒子說到:“那花還不到帶的時候。”說著轉頭看看比自己更樸素的落雲說到:“你還說我,你還不是一樣樸素?”
“我是沒錢打扮自己,進軒的時候,姑姑雖然也給發了一朵絹花一支釵的,可那李家那位說那朵比她的好看說要和我換就拿去了,到現在也沒把她的那朵拿給我……”
錦衣懶的理會落雲又被欺負,只看著她溼漉漉的手說到:“你幹什麼去了,雙手都是水?”
“哦,許家的那位髮絲偏硬,梳不了高髻吧,還非要梳,我看著她頭髮亂,就建議她洗了發,趁著水重去梳,結果她就叫我幫著她洗了發,這會發梳起了正高興呢。”落雲說著臉上露出甜甜的一個笑容來。
“要是太后賞你抬頭觀看,記得你就這樣給太后笑。”錦衣輕聲說著轉了頭,未施脂粉的臉上,此刻只微微勾勒了眉,瞧著倒有一份柔弱之像。
落雲笑著遞了唇紙過去,可錦衣卻搖搖頭,未給唇上色,即便是胭脂也未點上一點,全然的清淡之色,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輕聲說到:“希望你過的了第一關,咱們能在皇宮裡見!”
落雲一頓,點點頭,又是那甜甜的笑,而此時外面鑼聲已響,催促著眾人上車進宮。
這車是彩車,各有一匹馬兒拉著,車頭掛著一張牌子,上面寫著籍貫,名諱,以及出身。錦衣受著指引尋著牌子,找到自己的那輛上了車,才坐定就發覺前面的彩車已經蜿蜒成了長龍,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她知道一個縣官之女的身份,是坐不到前面的彩車裡去的。
很快彩車隊伍前行起來,因為怕秀女的容貌被人瞧見,便是行在錦布圍好的街道里。錦衣看著那熟悉的紅錦,唇角爬升著淺淺地笑。
終於當眼前依稀出現皇宮的群影時,她的眼裡泛出了一絲激動,身子也坐的更直。車隊慢搖,終於入了角門算是進了皇宮的時候,錦衣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那角門,心中嗤笑著自己當初從這裡逃出去時,多麼的天真可笑,竟真的以為那外面是孃親口中說的世外桃源。
而現在的她早已明白,這世外桃源是因為自己去不到了,到不了,才變的美好,而真當自己站在那片土地上,呼吸著充滿了市儈與塵土的呼吸時,她感覺到的只有痛和失落。
收了目光準備轉頭的時候,有一張臉孔似乎在眼前掃過,那淺淺的熟悉感讓她的心慌了一下,可再尋找卻因為車隊的蜿蜒扭轉而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