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機關人叫‘珍珠’,是它的主人給它起的名字,”考爾卻沒有在意狂鐵說些什麼,他只是自顧自地說著自己從機關人那裡得到的情報,“它的主人是在附近一座島上的採珠人。
“這個機關人是從長安來的,但具體是怎麼流落到這兒的它自己也說不清楚,那些採珠人花大價錢改造了它,讓這個不需要呼吸的鐵傢伙去海底幹活,很明顯,這個機關人對此還挺感動,它覺得主人給自己的待遇不錯,所以在主人都不見了之後,它就跑出來找人幫忙了。”
“長安?冒險家們提到的那個長安?”狂鐵先是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那機關人“珍珠”,並同時意識到了為什麼這傢伙會和自己認知中的機關人截然不同,隨後他便不由得又看向了船長,“可這跟你接受這傢伙莫名其妙的委託有什麼關係?”
船長考爾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年輕傭兵,吊了半天胃口之後,他才不緊不慢地說道:“那可是採珠人吶……”
說完這句話,他便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容轉身走向了船長室的方向,只留下狂鐵和一個不知出了什麼毛病的機關人面面相覷對著發愣,隨後又過了兩三秒鐘,那機關人就彷彿突然“醒”過來似的,突然掀開了自己的斗篷,開啟了它那圓滾滾的銅殼身體,從一個防水的暗格裡飛快地掏出了一大堆已經生鏽或變形的零碎玩意兒——大多是不知道從哪收集來的金屬零件,中間還夾雜著石頭。
它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統統堆在甲板上,往狂鐵面前推了推,語氣格外認真:“感謝,這是給你的……報酬……”
“你等等,這就是你之前說的‘付錢’?!”狂鐵早就猜到這個明顯已經故障的機關人會不靠譜,卻沒想到這件事會不靠譜到這種程度,頓時臉都有點變形,然而他面前的機關人卻對此茫然無知,這腦子不夠靈光的鐵疙瘩再次把那堆破爛往前推了推,彷彿是在催促著狂鐵收下這次委託的報酬。
在周圍看熱鬧的水手們終於沒能忍住,令人難堪的鬨堂大笑驟然響徹了整個甲板。
狂鐵惡狠狠地瞪了那機關人一眼,轉身便走向了自己休息的地方。
等他再離開自己的房間,雲雀號已經離開了港口。
這艘用藍烴引擎驅動的機械船正在碧藍的海面上平穩航行,機械艙裡傳來的震動化作了船隻前行的滂湃動力,雖然它又破又舊,但穿透擊破海浪時卻雄姿仍舊。
那個古怪的機關人已經不見了蹤影,狂鐵在甲板上只找到了正在休息的船長。
“我還是不明白你把那個機關人帶上是圖什麼,”他來到考爾旁邊,隨口說道,“就因為它的主人是採珠人,而採珠人手裡可能有寶貝?這說法你能騙過別人可騙不過我,窮苦的採珠人能有多少好東西?哪怕他們真的採到了珍珠,那些亮閃閃的東西也是要第一時間上交給當地總督或者某些海盜軍閥的。”
考爾看著正在發表意見的年輕傭兵,他的眼神飄忽,彷彿是回憶起了什麼久遠的事情,但很快他所有的回憶便都化為了一個無奈的搖頭,老船長嘆息著說道:“你可不能只盯著採珠人手頭那點可憐的財富,他們能有多少錢?他們最寶貴的是他們腦子裡的東西……那些世世代代追逐藍珍珠的採珠人,他們腦子裡印著整片海域所有的島嶼和暗礁。安全又不為人知的避風港,適合用來跟海外人做交易的邊陲小島,一些只有他們知道的‘海上捷徑’……
“就像你說的那樣,雲雀號已經是艘老船了,我想給它安點新東西,這需要一大筆錢,所以我最近想做一些比較大的生意……但我可不想透過所謂的‘正規渠道’去分潤那點收益。”
狂鐵忍不住多看了身邊這個已經合作了許多年的老船長兩眼,憋了半天,他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考爾,你平常算計的東西也太多了。”
“算計?不算計能行麼?”考爾喉嚨裡頓時發出一聲嗤笑,“我可不像你那樣,吃飽喝足了就能睡個好覺——我可是有整整一艘船的人要養活,而且這些等著養活的人裡面還有個你這樣的流浪傭兵。”
甲板上一時間安靜下來,相互沉默了片刻之後,狂鐵突然抬頭看著眼前這個披著破舊船長制服的老頭:“說真的,你摻和這種事……真的就只是為了那可能壓根就不存在的‘採珠人秘密海圖’?”
“不然呢?”老船長翻了個白眼,一臉無所謂地說道,“還能是因為正義感和熱心腸?我敢說你敢信麼?”
狂鐵看著船長考爾,一時間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說到底,這個在海上名聲不怎麼樣的老頭也還是自己的“僱主”,有些事情……還是僱主說了算。
尷尬的安靜持續了幾分鐘後,還是考爾主動搖著頭打破沉默,這個老船長的嗓門一如既往。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再給你講講我當年在海上冒險的故事吧,小子,這些冒險的經歷對於在海上討生活的人而言可是一筆花錢都買不來的財富——如果將來某一天你也想自己在海上立個門戶,或者當個體面的冒險家,那我給你講的這些東西都能派上用處……”
狂鐵臉色頓時微妙起來:“其實我對這個一點都不感興趣……”
然而就像過去的每次一樣,他的抵抗絲毫沒有用處。
考爾已經開始紅光滿面地講述他當年的輝煌事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