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點點頭,心底告誡自己是來學本事的,沒事不要亂打聽,抱著陶盆快步去了河邊。
很快,上官婉兒就遇到了第一件尷尬事。
從小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看似簡單的淘米小活,卻還要小牧童在旁指點。
這讓上官婉兒多少有些受挫,且暗暗於自己較勁,發誓定要熟練掌握這些家務事。
“師姐,你到底是來學什麼的呀?”
小牧童仔細洗著青菜,嘴邊小聲嘀咕著,“我爺爺從來不收徒弟,有些人來求筆墨都會被趕出去。
也不知道你娘為什麼這麼堅持。
最初爺爺不讓她進門,她就在門外跪了幾個時辰,爺爺不想收徒,她就在院中跪了半天,最後差些餓昏過去。
當時我記得,你娘說了幾次你是來學書法,今天怎麼又要學武了?”
上官婉兒手指一顫。
“我娘她……”
“她還說你提筆就會渾身輕顫,真有這般怪病嗎?”
哐!
小牧童納悶地扭頭看了眼,卻見身旁只剩下了淘米的陶盆,剛拜的大師姐正發足疾奔,越跑越遠。
小牧童挑了挑眉,哼著自己此前吹奏的曲調,端著陶盆繼續淘米。
身旁是快速劃過的樹影,上官婉兒沿著還有些陌生的山路不斷賓士。
母親知道;
原來母親一直都知道。
自己每夜在書桌前的掙扎,母親原來一直都在看在眼裡。
每次自己說想習武時,母親都會輕輕揉自己的腦袋……
母親是在安慰自己啊。
最初習武不過是為了增些體力,可後來確定無法再提筆時,習武已不過是一句遮掩,一句讓自己心安,覺得自己不那麼廢物的託詞。
母親身子那麼弱,年輕嫁入宰相府,成了宰相兒媳,就算流落在雲中之地也不曾低下過頭顱,支撐本已中落的家道……
獨獨為了她這個女兒,為了她做出這般事。
上官婉兒的視線略有些模糊,花紅柳綠化作不斷倒退的光點,谷口越來越近,但衝出去卻已沒了母親的身影。
“娘——”
她對著遠處呼喊,可雲中的雲並沒有半點回應。